林叔六十多岁,在段家也有近三十年,连段老爷子平时对他都客客气气的。
林叔笑呵呵的,“老爷子,夫人,大少爷都等着了。”
林叔将他们带进明辉堂,这里是段老爷子的院落,今晚就在这用饭。
进到厅中,首先看到的,就是一组西面紫檀木雕花屏风。
绕过屏风往里走,就是清辉堂的大客厅。
“爷爷。”
红木沙发上坐着几个人,最中间的坐着一个白发老人,他面色红润,中气十足,听到段一成的声音,往这边看了过来。
“阿成回来了。”
“爷爷。”苗小桐也跟着叫了声。
“好好好,快坐。”段老爷子看到两人手牵着手进来,脸上的褶皱加深,堆满笑意。
两人又给另外几人打了招呼,“妈,大哥,大嫂。”
老爷子身边还坐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长得和段一成有几分相似,不过看到他们时多了两分傲气。
她不情不愿的打招呼,“二哥,二嫂。”
段家的人丁,从老爷子那辈起就不太兴旺,家里人口简简单单。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当过兵,结婚晚,和段老夫人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是段一成的父亲段耀辉。
段耀辉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儿子段书珩现在是段氏云升集团的掌权人,二儿子段一成,女儿段冰玉。
大嫂曾雨柔笑着起身,迎了过来,“二弟妹越发漂亮了,我都不敢这么穿,太嫩了。”
苗小桐对这位大嫂的印象很好,也是这个家里,除了老爷子外,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
她正想说些什么。
段冰玉哼了声,挽着老爷子的胳膊说:“大嫂,你跟她差不多大,怎么就不能穿了。你就该打扮得鲜亮些,不然我大哥该在外边有人了。”
曾雨柔比苗小桐大一岁,今年二十八岁,却不怎么爱打扮,平时就是简单的白衬衣或者偏中式的斜襟外衫。
人也长得温温柔柔的,相貌十分平和,与世无争的样子。
段书珩温润的脸上显出几分不满,呵斥她,“胡说什么,有你这么说大嫂的?”
段冰玉撅着嘴不说话。
曾雨柔尴尬的笑了笑,扯开话题柔声道:“先坐,等会就开饭了。”
段一成进来脸上就没什么表情,拉着苗小桐往沙发上坐下。
“阿玉说错什么了?别人的老婆我管不着,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老婆,刚进门多久,穿得像个老妈子。”
别人的老婆苗小桐:“......”
抬眸,看向老爷子另一边坐着的端庄女人。
女人五十多岁,保养极佳,面庞光滑紧致,岁月仿若只是轻轻掠过,没留下一丝痕迹。
苏婉宁是段耀辉的发妻,也是段书珩和段冰玉的母亲。
但她不是段一成的生母,而是养母。
段一成是段家的私生子。
两岁的时候被他生母丢在段家门口,十多年没见过亲生母亲,首到十五岁那年。
“行了,开饭吧。”段老爷子敛去脸上的笑意,拄着拐杖往餐厅走,林叔上前搀扶着他。
其他人也不再说些什么,跟着一起去了餐厅。
苗小桐每次跟着段一成回老宅吃饭,总会没来由地心疼他。
可就在她心里正难受时,段一成突如其来的举动,能让这份不易察觉的心疼瞬间消散。
好比现在,段一成又拉住了她的手,还在手心划起了小圈圈。
苗小桐:“......”
霎时间想起早上莫名的期待,脸“唰”地一下红了,烦躁的想抽回手,又被他的大掌捏得死紧。
饭桌上众人都不说话,认真吃饭,安静得如同陌生人。
等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段老爷子扫视桌面一眼,问道:“怎么没有鸡汤?我不是让全姐给二少夫人准备鸡汤的吗?”
在一边照顾老爷子吃饭的林叔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苏婉宁,小声解释:“这天气还有些热,鸡汤上火,所以我让人改成了,淮山排骨汤。”
段老爷子心里叹了声,没再说什么。
用过晚饭,苏婉宁冷着脸拉着女儿回了后院。
老爷子带着两兄弟去了一旁的会客厅,在八仙桌上摆上了棋盘。
兄弟俩陪他下棋,边说着些工作上的事。
“阿珩说,你对回总部还有些犹豫?”段老爷子先接过林叔递过来的六安茶,润了润嗓子,又接着说道:“因为你妈吧?她那的工作你哥会去做,你不用担心,她的心里也就过不去那道坎,以前对你不也挺好,说到底也是你自己太敏感了。”
段一成执黑子先行,并不出声。
段老爷子又道:“你哥需要你,公司那些老顽固也不安份,你们两兄弟齐心协力,我更安心。”
段书珩看了眼弟弟,唇角漾起一抹笑,“爷爷,你看到新闻里那小女孩了吧,是不是跟老二有点像?”
段一成微微抿了下唇,声线端的是漫不经心:“爷爷都忘了这事,你还故意提醒,算了,总部的事我不考虑了。”
段书珩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笑出声,“爷爷,您看,这臭小子知道拿捏我了。”
段老爷子刚落下一子,听到这话,往客厅方向瞥了眼正在闲聊的两妯娌,哼了一声,“我事我忘不了,你这小子,以前没结婚也就算了,现在都有老婆了还这么不收心。那女孩跟你有没有关系,你老实交待。”
段一成无奈,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你孙媳妇那么彪悍,我哪敢啊。”
“不敢最好,要是我知道你在外胡搞,看我饶不你。”
接连下了好几盘,也不知段一成有意还是无意,总会输给老爷子一子半子,但是老爷子很开心,他爽朗的笑声不时的传来。
曾雨柔拉着苗小桐在客厅里小声的说了些什么,关系也很融洽。
差不多九点,到了老爷子休息的时间,夫妻俩才离开了老宅。
段书珩将老婆送回他们的小院,就去了苏婉宁所住【婉幽阁】。
“妈。”苏婉宁还没睡,她在院子里设了个小佛堂,此时正专注地默念着《心经》。
段书珩轻轻抬步走进小佛堂,在苏婉宁身后的蒲团上跪下,恭敬地给供奉的菩萨磕了三个头。
苏婉宁撑着蒲团起身,段书珩忙伸手扶住她,母子二人慢步往外走去。
郊外空气清新,蛙虫鸣叫此起彼伏。
廊下的古灯散发微黄暖光,苏婉宁烦乱的心绪渐渐平复。
她淡淡出声,“你别怪我对你媳妇太苛刻,你看看人家苗小桐,比她小了不到一岁,打扮得那么精致漂亮。”
“再看你媳妇,受气包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了她多大的委屈。”
一年前,苗小桐跟曾雨柔的性格差不太多,也是柔弱爱哭的样子,说她一两句,眼泪水就止不住的往外冒。
可这一年来,连段老爷子都发现,她的性格变刚了。
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变得果敢,雷利风行。
苏婉宁不是不想对儿媳妇好,只是她理想中的儿媳形象,恰恰与现在的苗小桐重和了。
段书珩搀扶着她,和煦的笑道:“妈,人比人不得气死人啊,何苦给自己找难受。”
苏婉宁叹气:“她出身本就不高,还这么上不得台面,我是想你身边有个可以帮扶你的人。”
“人家有岳家,你有谁?她那家世,我出去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曾雨柔家世一般,父母在外地开了一家不算大的民宿。
她是段书绗的大学学妹。
苏婉宁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一开始她对这门婚事强烈反对。
段书绗这些年一首不敢忤逆他母亲,独在这件事上跪求了一个晚上,苏婉宁才勉强松了口。
可婚后依然对曾雨柔不加掩饰的嫌弃。
不单单家世,最主的是性格,自己儿子性格本就温润,再找个软弱女人,这公司不定哪天就易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