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灯笼撞碎在青砖地面时,陆九歌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分裂。月光穿透斗笠人的身躯,在墙面上映出七十二道星轨。当第三道星轨与檐角铜铃重合,灯笼里飘出的灰烬突然凝成茶馆老板娘的轮廓。
"时辰未到。"斗笠人抬手按住陆九歌的诡镯,镯身逆游双鱼突然停滞。他的斗笠边缘垂落青铜钱币,钱孔中渗出黑血在地上画出浑天仪残图。陆九歌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前世记忆如毒藤绞紧神识——暴雨夜斩杀神秘人的剑锋上,分明沾着同样的黑血。
老板娘幻影突然张嘴吐出银丝,丝线缠住陆九歌脖颈的丧门星痕。斗笠人甩出墨斗线割断银丝,线绳燃起的青烟中浮现千佛洞壁画——十二尊无面佛的手印,竟与茶馆常客的暗号手势完全一致。
诡镯突然逆旋三周,陆九歌被无形力量拽向街尾古井。井栏符咒遇血显形,竟是用往生咒文拼成的"赦"字。当他触及冰凉的青铜锁链时,井底传来三百孩童齐诵《渡厄经》的声响,音调与三清观灭门夜的法铃共鸣。
"坤位五丈!"斗笠人掷出青铜钱币击碎井壁。青砖剥落处露出水晶棺椁,棺中人身着现代西装,腕间却戴着与诡镯同源的青铜环。陆九歌的桃木剑刺中棺盖时,剑身浮现的星纹竟与老板娘骨骼上的刻痕同源。
井水突然沸腾,浮起七十二盏人皮灯笼。灯笼表面的人脸同时转向陆九歌,他们的瞳孔里跳动着青焰。当第七盏灯笼炸裂时,飞溅的翡翠碎片在空中组成浑天仪投影,仪轨缺口处正插着那把透心而过的桃木剑。
斗笠人突然扯下左袖,整条手臂布满与陆九歌胎记相同的星纹。他的指尖划过诡镯表面,逆游双鱼突然活过来般游动。井底传来锁链断裂声,水晶棺椁中的人影猛然坐起——那张脸竟与茶馆账房先生分毫不差。
"双生判......"账房先生开口竟是老板娘的声音。他的皮肤如蜡般融化,露出内层青铜骨骼,关节处镶嵌的翡翠正渗出尸油。陆九歌的诡镯突然增殖出骨刺,将扑来的青铜傀儡钉在井壁。
斗笠人突然咳出黑色舍利,血雨中舍利子滚入浑天仪投影。仪轨开始逆向旋转,井壁浮现出十二幅星象图。当陆九歌的视线与天煞星位重合时,后颈丧门伤痕突然裂开,涌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青铜钥匙。
钥匙插入虚空的瞬间,整条街道开始扭曲。青石板路裂开深渊,陆九歌坠入黑暗前看见茶馆废墟升起青铜树,树枝上悬挂的并非果实,而是三百六十具风干的守陵人尸骸。
坠落持续了七息,陆九歌摔在青铜镜面上。镜中倒影同时伸手抓向他,那些手腕都戴着不同形态的诡镯。当陆九歌斩断第三只镜中手时,碎片里映出神秘人跪在星阵中的画面——阵眼处摆放的竟是陆九歌的心脏。
"坎离易位!"斗笠人的声音穿透镜面。所有铜镜突然翻转,露出背面刻满生辰八字的青铜板。陆九歌的胎记渗出金液,液体在镜面画出与《渡厄经》相反的符咒。当符咒最后一笔完成时,镜渊深处亮起七十二盏青灯。
青灯阵列中浮出无相傀儡,它们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不断变换的星纹。当首具傀儡触及陆九歌衣角时,前世记忆轰然炸开——他看见自己将青铜钥匙插入国师后颈,而国师褪去人皮后的真身,竟是戴着银镯的老板娘。
诡镯突然脱离手腕飞向灯阵核心,沿途吸尽青灯光焰。当镯子嵌入青铜树顶端的凹槽时,树根处爬出十二具玉像。这些本该在古庙中的雕像,此刻掌心都托着茶馆专用的青瓷血杯。
斗笠人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的青铜钥匙开始融化。黑血顺着树纹流淌,在树冠处凝成血月。当月光照亮陆九歌时,他发现自己皮肤下浮现出与青铜树同源的脉络,而心脏位置嵌着半枚带星纹的舍利子。
"轮回......是株青铜树......"陆九歌的喉间突然发出老板娘的声音。他的桃木剑不受控地刺向斗笠人,却在触及对方胸膛时碎成铜钱。钱币方孔中伸出苍白手指,指尖捏着的正是那枚丧门星痕。
青铜树突然剧烈震颤,所有守陵人尸骸齐声诵咒。陆九歌的诡镯内侧铭文开始燃烧,金液顺着"双生判"的笔划流淌。当金液漫过"判"字最后一笔时,树顶血月突然开裂,坠落的碎片中浮现国师陵墓的琉璃顶。
斗笠人突然摘下斗笠,他的脸皮如蝉蜕般剥落,露出与陆九歌完全相同的面容。只是这张脸上布满逆生星纹,瞳孔中跳动着青铜树的光焰。"该醒了。"他抬手按在陆九歌心口,那颗舍利子突然迸发强光。
光晕中浮现万千场景:神秘人跪在雨夜、老板娘调配尸油、三百童尸沉入冥河......最后定格的画面里,陆九歌自己正将青铜钥匙插入太阳穴,身后是燃烧的浑天仪与十二具无面玉像。
当强光消退时,陆九歌跪在茶馆天井。檐角铜铃完好如初,青瓷盏中的茶汤映着弦月。他低头查看诡镯,内侧铭文竟变成"判双生,断轮回"。后颈传来酥麻感,铜镜映出丧门星痕正在缓慢旋转。
柜台后传来熟悉的拨算珠声,老板娘掀帘而出时,腕间银镯折射的月光里,隐约可见青铜树倒影。当她的指尖拂过陆九歌后颈时,星痕突然睁开第三只眼,瞳仁中映出七十二口悬浮的水晶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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