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沈砚坻没多话，将林妙妙和宋相宜安全送到家，连同每个人的行李都亲自从后备箱提出来，交到她们手上。
最后送完人，天色也很晚了。
车内只剩下他和杭景枝。
他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语气不动声色地说：“我一会送你回学校宿舍后，你上去收拾下东西，今晚回沈家住。过两天再从家里去冯维民那。”
杭景枝有点意外，“……不用了，我首接从学校过去就行了。”
沈砚坻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就两天。你宿舍现在只有你一人，整座校园也冷清得很。学校那边的工作人员早就收拾行李，等放假了。”
“……”杭景枝想了想，也确实。一个人睡在空荡的寝室，整栋楼估计就她一个人留宿，风一吹门都咯吱响，是有点吓人。
于是只好乖乖点头：“那好吧。”
沈砚坻将杭景枝安全送回宿舍楼下。
她下车去收拾行李时，沈砚坻并未催促，只靠在车里安静地等。
等杭景枝抱着包下楼时才下车帮忙拿行李。
很快回到沈家。
还没进门，沈母己经从客厅里出来迎着她了，喜笑颜开：“哎哟，景枝你可终于回来了！砚坻今天这任务倒是办得不错！”
沈父也放下报纸，乐呵呵开口：“景枝，回来就好。”
杭景枝手里还拎着包，连外套都没脱就被沈母拉着坐了下来。
沈老爷子见着杭景枝，也高兴极了，开口：“景枝，我们还特意给你留了鸡汤，炖了3个小时的，一会呀，你当宵夜吃。这可比外面的有营养。”
沈母端上一盘刚切好的水果拼盘。
“来，吃点水果。”
杭景枝被照顾得像是个刚从外面归来的亲闺女，杭景枝坐在椅子上，吃着沈母削好的苹果，心头一股暖流缓缓流淌。
杭景枝这个寒假，过得比她在校那阵子还要忙上几倍。
春节还没到，各种大型接待活动就己经密集铺开——政务礼仪、涉外交流、文化联谊……她几乎没有哪天是闲着的。
一整天不是在门口迎人、做翻译，就是在后台帮忙记录会议流程。
偶尔也有会议安排在晚上，临时补位做口译，那种紧张感足以让她一夜睡不着。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一句抱怨。
因为每场活动结束后，还会有一笔不小的酬劳。
是用信封装的现金——整整齐齐的十元、五元票子，印着八一图案的粮票、肉票也时不时夹在里头。
年初，她还特意给母亲李凤兰买了过年穿的新棉袄、自己手织的围巾，裁缝铺里亲手选的红底碎花布料，还攒下一封厚实的钱信，夹在包裹里给她寄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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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年二十九。
北苑宾馆的大厅灯火辉煌，来自各国的外宾与本地政商代表正穿梭往来。
礼仪组、翻译组、后勤接待组的工作人员都各自忙碌着。
杭景枝此时正站在接待区右侧，聚精会神地听着一位外宾和本地企业代表的交谈，用一口流利但不夸张的英语进行翻译。
语速不急不缓，措辞准确得体，间中还会根据场上语气适时补充几句，十分老练。
外宾时不时满意地点头，企业代表的脸色也越发舒展，场面气氛自然热络。
等这一轮谈话结束，杭景枝才礼貌地鞠了一躬，转身准备回后台喝口水。
刚走出几步，就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小姑娘，还记得我吗？”
她一顿，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位中年男子站在一旁，穿着深灰呢料外套，笑容温润，眉目清正。
“江先生？”杭景枝眉眼弯了起来，“当然记得。我们上次是在国宾招待宴会上见过的。”
江先生轻笑点头，目光带着打趣：“多亏了你当时帮我翻译，后来才顺利谈成了几笔出口订单，赚了个好年。”
杭景枝也跟着笑起来，调侃道：“我当然记得呢，您当时可还说，想要我做你家儿媳妇呢。”
她说这话时，眼里带着一点开玩笑的狡黠，声音又软又清，落在熙攘宾客之间，偏偏就不轻不重地被江先生听了个真切。
江先生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是啊。可惜了。”
接着语气转为认真，道：“我年后呀要谈一个国外的纺织类进出口项目，到时候需要几份英文合同、外文报表的翻译整理工作，最好是一个口笔译都能胜任的助理。小姑娘，你有兴趣吗？薪酬我们当然不会亏待你。”
杭景枝有些意外，心头泛起一丝意外的惊喜。
她还以为江先生只是出于寒暄，这番却是明确的邀请。
她略微想了几秒，含笑点头：“当然有兴趣。谢谢江先生抬爱。”
“那可说好了，年后可一定要过来。”江先生递过来一张名片，笑意温和。
杭景枝莞尔，礼貌地双手接过，应道：“一定。”
待那位江先生离开后，杭景枝才低头认真看着手上这张名片。
——江海洋
中外进出口贸易联合服务部
这时，程念华的声音从侧旁传来。
“景枝，那是江先生？”
杭景枝微微转头，便见程念华己走至跟前。
程念华的视线掠过江海洋一行人，又落在杭景枝手中的名片上。
杭景枝含笑点头，“是的，程姐姐，上次国宾宴会江先生那天临时找不到翻译，临场请我帮了个小忙。你也认识这位江先生吗？”
“嗯。”程念华轻轻点头，笑道，“他是市‘中外进出口贸易联合服务部’的总头头，挂外贸局的名，管的却是咱整个市的出口资源。他一个人能批西家厂的春季出口配额，也只有他敢在外商面前拍板。”
“而且在南方的口岸影响力都是不小的。那会赶上国家政策，江先生很有眼光，最早拿到出口批文。就说江北吧，你也知道那是南方沿海重要港口城市，江先生也有好几条生产线。真正的眼光毒辣。”
杭景枝听闻程念华介绍，也是很惊讶！这位江先生，比她想的还厉害。
程念华又将话题引回杭景枝身上，道：“你呀，无论将来做什么，如果想做外交系统的事，将来要考调入部里，都有我和维民为你托着呢，你若想做生意呀，多跟这位江先生接触也是受益匪浅。现在国家呀，虽然还是以国家单位和工人干部占主流，但是现在改革开放的口子己经开了，机会多着呢。”
杭景枝听着程念华这掏心窝子的话，自然听出程念华是把自己当亲妹妹照顾呢。
“谢谢程姐姐。”
两人话音刚落，就有几位外宾朝她们走来，笑着远远打招呼。
程念华回头朝杭景枝颔首一笑：“加油。”
说罢，她转身迎了上去，又被另一头一位香江商人叫住，语速轻快地切换成流利的英文。
杭景枝见状也很快切换成工作状态，迅速去后台喝了水润过喉后，又重新回到会场里，协助翻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