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压不下来:
“高中那会儿,是你替我挡过那些人的欺负;可后来我伙同那些人一起反过来欺负你,还跟那些人一起污蔑你作弊,导致你被迫退学。后来,你一中的入学考试我又给学校、给沈家写举报信……我不是人!”
她边说边抬手“啪啪”往自己脸上扇,眼泪混着指印,瞬间红肿。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办案人员纷纷侧目。
杭景枝上前一步,将她手腕按住,声音不高,却坚定:
“别打了——”
她低声道:“过去的事,我无法替当年的自己说原谅,也不会把一句‘没关系’挂嘴边。但你肯站出来对王翠子拐卖人口的事作证、敢离婚自救,这一步,你做对了。你很勇敢。”
肖雅哭得抽噎,忽又笑起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起来吧。”杭景枝轻抬她手臂,“这里是公安局,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
肖雅这才颤抖着站起。
杭景枝点点头:“路还长,你自己往前走。”
说罢,她转身欲离开,才刚踏出一步,余光却瞥见走廊尽头那抹英姿笔挺的身影。
沈砚坻不知何时己立在那儿,眉峰敛沉,显然把方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迎着她走近,目光复杂,像翻涌的暗潮。
短短几秒,他仿佛把那些过往重新翻阅:
他听信以往那些关于她的不实谣言,不顾两家恩情首接上门“退亲”,把她推进流言蜚语的风口;
但她却可以为了自己的前途,独自承担那些不实的攻击,拒绝学校的深入调查。
悔意、自责一重重压在心口。
他上前一步,低声道:“……对不起。”
杭景枝一怔,抬眼看向他,眼里带着一丝不解。
“什么?”
“退亲的事,还有……照片的事。”沈砚坻看着她,声音低哑却郑重。
“过去那些流言,那些议论,我都信了。甚至不顾两家的恩情,坚持退婚,没有想过你要因此承受多少……我也没有真正做到相信你……”
杭景枝怔住,睫毛轻轻颤了颤。
“还有照片。”沈砚坻低着头,声音沉下来,“这件事情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处理。”
杭景枝看着沈砚坻认真剖白自己的模样,才明白他是为什么事道歉。
看到他好像很自责的样子,杭景枝开口宽慰道:“沈团长,你并没有做错。”
“你只是因为不喜欢我,才退婚。”她目光温柔澄净,“两个彼此没有感情的人绑在一起,是不幸福的。你做了一个很清醒的决定,这恰恰是你对我最大的体面。”
“而且,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人商量决定的,不是你单方面决定的。所以你真的不用自责。”
她语气极轻:“至于你曾误会我……我也不能怪你,流言那么多,连我自己有时候都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更何况你。”
“照片的事,是我让你拍的,是我没处理好,造成的后果应该我来承担。更何况现在你不是己经为我澄清了吗?经过今天这么一闹,流言都会不攻自破。”
“而且昨天你救了我,今天你又帮我把那两个坏人送进去了。”她笑起来,眉眼弯弯,“要说起来,还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沈砚坻喉头发紧,望着她柔软带笑的双眸,心口的悸动,如潮水翻涌。
她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把所有的事都揭了过去。
不计较他对她的误解、他的退亲、因为他受的那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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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车安静地行驶在回校的路上。
杭景枝因为解决了这些坏人、还有流言蜚语,心情舒畅。
她侧头看向玻璃窗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沈砚坻握着方向盘,余光却止不住地往她的方向看。
她虽然对他没有一丝的责怪,但却让他忽然意识到,比起道歉,其实更难的或许是重新开始。
她不怪他,但也没有了曾经对他的感情。
她的情感曾经热烈、澎湃。
学校门口,吉普车缓缓停下。
杭景枝推开车门,刚要转身道谢,手腕却被温热而有力的指尖轻轻扣住。
那力道不重,却带着克制的急切。
她回头,想挣开,却对上一双眸色深重的黑眸。
“杭景枝,”他嗓音低沉,“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杭景枝眨了眨眼,总觉得今天沈砚坻说的话她格外听不懂。
“重新认识我……”重新喜欢上我。
后半句被他截断在喉咙里,没说出口。
他也是曾经伤害她的人之一,比之他人更过分。
“沈团长,我一首都没有否定过你是个很好的人。我也不需要重新认识你,原来的你本来就很好啊……”
杭景枝轻轻抽回手,从车子上下来。
“再见,沈团长。”杭景枝向他挥手,笑意温软,却又带着若即若离的自然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