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就跟着麻哥了,”王厉深吸一口气,接着道。
“麻哥能给我钱,给我粉。我又开始攒钱了,但总是攒不住,我对粉的需求量越来越大,最后发展到每天至少要吸三次才能满足。”
“再往后,吸毒嫖娼偷盗,只要能拿到粉,麻哥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每次被抓,出去后麻哥还会给我一大笔安抚金和足够我吸一个星期的粉,我就.......”
说到这里,王厉咬了咬嘴唇,眼眶发红,呜咽一声:“奶奶从小教我要做一个良善的人........我却..........我对不起奶奶.......我没脸回去见她.......”
“我知道我这个人己经废了.....后来这些....就是想给她攒点儿养老钱.....”王厉双手捂着脸,痛苦地低吟。
审讯员等他情绪平稳了些,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昨天中午那个女孩儿,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王厉有些焦躁地挠挠头,抬了抬下巴:“我只负责把她骗到厕所,里面有人接应,迷晕以后把人从那个狗洞里运出去,至于运到哪,我也不清楚。”
“校服是哪来的?”
“偷的。”
“怎么进去的?”
“洞里爬进去的。”
“你给那个女孩儿递的什么东西?”
“卫生巾。”
抠了抠手,王厉低着头,继续道:“我跟她说我女朋友忽然生理期,让我去买卫生巾,买回来她己经进厕所了,请她帮我送进去。”
“她.....挺善良的,还夸我体贴.....”
说到这儿,王厉抬起手“啪”地给自己一个耳光,啐了一口:“我他娘的真不是东西。”
“哎哎,别打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好好想想那个麻哥跟你说过什么,时间、地点、名字,想起什么说什么。”
一旁的警员及时上前制止了他的自伤行为,引导他提供线索。
“我想想.....我想想....他好像提过.....提过....提过什么....怎么想不起来了....”
王厉手指插在油乎乎的头发里,指甲缝儿全是污垢,抱着头苦思冥想。
被毒品残害过的大脑连记忆都有要片段化的趋势。
审讯员也没催,静静看着王厉抓耳挠腮。
“他好像提到过“黑图”这两个字,具体指什么,这我真不知道.....”
王厉支吾了半晌,憋出来一句话。
......
“头儿,全市叫黑徒的网吧有21个,宾馆有15个,还有一个麻将馆,叫黑徒,徒弟的徒。”
宋绍杰戴着耳机,同步查询王厉提到的信息。
云枝远早己整装待发,一声令下:“有什么消息小杰及时反馈,其余人,上车。”
......
沈梦书和李局目送一众人登车出发,引擎轰鸣,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李局犹豫再三,还是趁这个空档开口:“梦书啊,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的老韩啊....”
沈梦书略一挑眉,似是有些意外,旋即言简意赅:“西年前。”
顿了顿,补了一句:“老师,没跟您提过?”
李怀安嘴角微微下垂,打了个哈哈:“这不是....都比较忙....近几年联系少.....”
沈梦书点点头,没再接话,转过头站到窗户前继续看审讯。
来回踱了几步,李怀安又转回来,踌躇着再度开口:“这个,韩枫,你认识吗?”
韩枫?
这不是老师绝口不提的大师兄吗?
李局不知道韩枫跟老师己经决裂的事吗?
他和老师的关系.....?
心里虽有诸多疑问,面上却未显露分毫。
“不认识,只听说过。”
李怀安眉心的纹路更复杂了,两条难舍难分的眉毛彻底撇成了八字。
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瑾兰的葬礼上韩枫还相伴左右,怎么新收的学生却说不认识?
.......
沈梦书并不知道李局与老师关系是否足够亲密,不敢多言。
自被收徒之日起,老师就是孤身一人;没爱人,也没孩子;只有几个老友,偶尔聚在一起聊天喝酒插科打诨,而这些人中,并没有李局。
至于这位传闻中的大师兄,他更是从未见过。有时好奇,有意无意提起时,旁人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态度,并嘱咐他千万别在老韩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沈梦书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从不逾越那条红线。故而迄今为止,他还是不清楚传闻中的那位师兄和老师之间有什么秘辛。
.....
李怀安到底还是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而关心起沈梦书:“梦书啊,要不要去休息室睡一会儿?”
沈梦书心里暗暗赞叹李局变脸比翻书快的速度,摇头谢绝。
虽说他现在状态确实不太好。身上没什么力气,头晕晕的,胃痛也没好转。但,哪有大家忙碌办案他去睡觉的道理?
.......
这次行动并未确定嫌疑人就在黑徒,开着警车太过招摇,容易打草惊蛇,遂选了一辆外表看起来和李局差不多年纪的面包车。
云枝远跟着导航七拐八拐地窜进一个昏暗的小巷,让过一个侧翻的垃圾桶,以赛车级的技术开着小破面包在狭窄潮湿的小道上飞驰。
在几乎所有人都被晃得晕头转向紧握扶手时,面包车一个急刹,随即缓缓停在一个老旧的筒子楼下。
云枝远熄了火,跳下车,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带着众人往楼道走去。
逼仄狭窄的楼道里堆满了杂物,几乎没有落脚之处。
头顶上,年久失修的灯泡一闪一闪的,散发着惨淡的黄光,照明效果聊胜于无。
隐约可见红白相间的小广告镶嵌在灰扑扑的墙壁上,牛皮癣一样,一层又一层,被阵阵阴风吹得呼啦啦作响。
嘈杂的打牌摸牌声从楼道深处逸散开来,听不太真切,零零散散地回荡着。
几人循着声音警惕地贴墙行进,认真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走到头,潮湿的墙根处孤零零立着一张发了霉的纸板,板上用黑色碳素笔写了歪七扭八几个大字:黑徒麻将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