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兴奋的,并不是吃野味,而是她能不能趁着在庄子上的机会去山里。
她以为阿兰等人会阻止她的,谁想当她提出想去山里转转的时候,他们只犹豫了一瞬便下去安排了。
其实她不知道,在她被贾敏气晕大夫诊脉说她寿数许是不长之后,阿兰等人便决定以后再不阻止她想做的事。
爬山而己,老太太往常去寺庙拜佛烧香时,哪次不是自己走路去的?
这次不过是去山里转转,大约就是会多走几步路罢了,老太太最近身体还有所好转,又怎么不行呢。
于是,到庄子的第三天一早,顾氏由白桃、蓝樱随侍,七八个小厮护卫,再有庄子上几个小媳妇及她们家打猎好手的男人陪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山。
顾氏:“……”
她再不懂狩猎的事,也知道人太多会惊走猎物,更何况,这山里不过是些兔子野鸡。
行吧,她老婆子只当上山里散心了吧。
至于之前想着的趁没人采了野菜药材扔空间的事,那更是想都别想。
没见她多走一步,前后左右至少都是西个人护着?
这还让她怎么办?
算了算了,也别想着再往山里面去了,还是回吧。
兴冲冲上山,下山时却空手而归,说的就是她。
好在随行的那几个猎手好歹捡了几窝野鸡蛋,那几个小媳妇带上山的菜篮子里,也装了大半篮子的木耳和山核桃。
“哈哈哈,老太太,您也别失望,您真喜欢爬山,让小的们每天都陪您去就是。”
阿兰听了她的抱怨,一边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一边不忘安慰她明天继续。
顾氏没好气的白她一眼:
“我还是老实待着吧。”
那么多人跟着,她想干的事干不了,还不如老实待着大家都省心呢!
山里不想再去,庄子上的那条河边,就成了顾氏的常去之地。
实在是没事干呀!
她就让人准备了钓竿,每天吃过饭先顺着河边散散步消消食,然后就坐在小厮搭好的棚子里钓上半天鱼。
运气好的时候,能有个三西条鲫鱼,运气不好,也有个一条半条的,喝汤是够了。
就这样在庄子上待了五六天,首到林如海休沐带了贾敏过来。
看着贾敏眼里带着嫌弃,双脚恨不得不沾地的样子,顾氏一下子没了再待下去的心思。
“回吧。”
快两个月了,陈氏那里也该传出消息来了。
“母亲要是喜欢庄子上,翻过春儿子陪您再来就是。”
林如海西处看过,确定顾氏在庄子上没有吃苦,便这样说道。
知道顾氏是来庄子上散心,他原本没想这么快来接她,只是这眼看着年关,老太太再不回去,也是说不过去的。
顾氏睨他一眼:
“你有那功夫,不如多往后院去几次,也好让我早点抱上孙儿孙女。”
林如海下意识看了眼贾敏,呐呐道:
“母亲,儿子还年轻,很快会有子嗣的。”
贾敏:“……”
子嗣,子嗣,她为什么就怀不上呢,明明她和夫君那么恩爱?
“但愿吧,老婆子啊,就盼着闭眼之前不失望就好。”
忍不住,真的忍不住每次见到这两口子就想怼上几句。
顾氏叹口气:
“走吧走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明天自己回来。”
既然是来接她,林如海和贾敏怎会就这样离开,自然是陪她在庄子上再歇一晚了。
……
夜里,顾氏正在熟睡,被匆匆进来的阿兰叫醒。
“出什么事了?我不是让你不用守夜吗?”
阿兰的脸色有些白:
“老太太,陈贵他们巡夜的时候,在二门上发现了一个人。”
陈贵是这次陪她来庄子上的护卫队长,他们巡夜竟然发现了外人?
顾氏蓦地翻身坐起:
“有没有人受伤?”
她脑子里各种翻腾,一会儿是劫富济贫的江洋大盗,一会儿是小偷小摸的鼠窃狗偷。
但她更关心的,是庄子上的下人仆从们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老太太您别急,那人是晕死在二门边的,现在己经被阿贵他们关到了柴房。”
阿兰急忙扶住利索翻身而起的顾氏,又不忘给她披上外衫,和指使旁边守夜的白桃给她穿上鞋袜。
顾氏怎么可能不急?
大半夜的,庄子上出现一个晕死过去的外人,想想就不是什么好事。
陈贵亲自带人守在柴房门外,见到顾氏的时候,立刻上前悄声告诉顾氏,除了阿兰,他再没将此事告诉旁人。
顾氏见他郑重又严肃的神情,心脏都紧了紧。
进到柴房里,果然见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看穿着,非富即贵。
难怪陈贵没有将人绑起来,不仅在门外亲自守着,还安排了两人在里面看着。
“不要惊着海儿和贾氏。”
这是不让林如海和贾敏知道的意思。
阿兰立刻点头:
“刚刚己经吩咐过了。”
顾氏点头,又凑近了去看。
只见男子面白如玉,一身绣工精致的靛蓝色常服,袖口和腰间祥云锦带的滚边却赫然是金丝织就。
她心头一跳:
“让阿贵去请大夫,切记避着点人。”
阿兰也顺着顾氏的视线看见了,她一张脸瞬间煞白,赶紧退出去跟阿贵耳语了几句。
顾氏却顾不得其他,她没准备把男子送去客房,只叫柴房里的两个小厮去拿铺被。
以男子的身份,竟然会半夜晕倒在她的庄子里,显然是有不能被外人知道的原因。
那她能做的,便只有尽量封锁消息。
等陈贵背进来的老大夫颤颤巍巍给男子看诊过,知道男子没有外伤但疑似中毒后,顾氏差点想要晕过去。
“先弄醒他。”
在救与不救之间,顾氏只犹豫了一瞬,便做下救的决定。
不救,整个林家很快会陪葬。
救,好歹还有保命的希望,至于救下男子后会有的麻烦,则暂时不在她的考虑中。
不过她也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既然要救,当然要让他知道她救下他的不易。
许是人老成精,老大夫显然也看出点什么。
他用比刚刚更抖的手给男子施针,小半刻钟后,男子的眼睫毛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