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遇随着敲门声看过去,就见一身材壮硕、面容英俊、气质高冷的男人站在院门口。
他的手还放在门板上,正好和打开院门的陈家大哥面对面碰上。
“发子,把你家的木锯借我用用。”
陈顺发点了下头,朝院子的角落努了努嘴:
“你自己去拿。”
冉遇便看见男人目不斜视的进来院子,又目不斜视的走到旁边的柴棚拿了锯子出去。
冉遇:“……”
从头到尾,他都只喊了声站在屋檐边的刘婶子“二妈”,好像刘婶子旁边的她是隐形人一样。
陈橡,是陈大叔大哥家的儿子,是红旗大队近十年唯一一个当过兵的。
今年西月,他才因伤退伍。
冉遇耷拉下眼皮。
就是这人,会在几天后因为救她而失去生命。
他家也会因此在他这一代断了根。
没错,是断根。
陈橡原本是有两个弟弟的,双胞胎弟弟,只是他们西年前就因为天热玩水淹死在村尾的水库里。
陈橡的父母从此一蹶不振,没两年便双双撒手而寰。
陈橡后来又因为救她没了性命,可不就是一家人从此断了根么?
难怪原身会许愿想要陈橡前程似锦、儿孙满堂。
“唉。”
刘婶子的叹气,打断了冉遇的思绪。
她眨眨眼,好奇问道:
“婶子,他是你家那个当过兵的侄儿?他可真高。”
的确很高,至少目前来看,他是冉遇在红旗大队见到的第一个身高超过一八五的男人。
关键他还不是别人那种清瘦,他也瘦,但他的瘦却是隔着军绿色衬衣都能看见壮硕肌肉的瘦。
冉遇的眼睛闪了闪,不动声色的用手指擦了擦嘴角。
“你还没见过他?他是你大叔家的亲侄儿,唉,是个苦命孩子。”
刘婶子叹完气,就示意她坐到屋檐里边一点的木凳上,和顺发嫂子她们一起做针线。
“当年他去部队,就是家里快要揭不开锅,谁想他这一去,家里的两个弟弟会淹死在水库里。”
“你都不知道,今年过年那会儿,我和你大叔收到他重伤的信,差点没吓死了,他们家,可就他一个独苗苗了。”
陈橡要是再有个好歹,她老婆婆往后闭眼都不安心。
“好在他虽然重伤,至少命是保住了。”
不过人家大医院的医生也说了,陈橡这种情况,以后在生养上许是有点困难。
这也是陈橡回来,她托人给他介绍对象找了半年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的原因。
条件看着合适的,他们不能隐瞒陈橡的毛病,条件不合适的,别说陈橡自己看不上,她和老伴都看不上。
只是这些话,她就不好跟冉遇一个小姑娘说了。
“是,在生命面前,没有什么更重要。”
冉遇倒是不知道陈橡被医生判定过生养有困难,她只听刘婶子说陈橡重伤还能保住性命,不由跟着感叹一句。
她是经历过末世的人,在她看来,这世界上,就没什么是比活下来还重要的事情,哪怕是活得艰难。
“还是你们文化人会说话,我们知道这个道理,但说出来的话,就是没有你们说的好听。”
纳着鞋底的秀兰嫂子突然出声。
冉遇就笑:
“等将来你和顺发嫂子的孩子都送去学校,不仅让他们上大学,还去城里当工人端铁饭碗。”
这话谁都爱听,刘婶子几婆媳,哦,还有耳背的阿婆,这时候都高兴的开怀大笑。
秀兰嫂子还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雨又停了。
不过大队干部们却没吹哨让上工,这是真决定要等雨停再收获稻谷的意思了。
冉遇抿抿唇:
“婶子,这雨要是一时半会儿的停不了,就由着那些稻子长在田里吗?”
她其实并不相信,村里的老把式们会没人看不出天象。
可既然能看得出,为什么不把水稻先收回仓里?
“那可是百来亩水田的稻子,全都收回去,还不是只能堆在仓房外面?”
刘婶子也很无奈。
谁想不到这雨要是停不了,那稻子该怎么办,可真收回去,只能湿哒哒堆在仓房外面也是真的。
冉遇似懂非懂的点头,毕竟,她以前也没经历过收稻不是?
她状似无意的又问了一句:
“那为什么不分给社员们,让社员们自己在家里把收回去的稻子烘干?”
收到仓房里,村民们见不着,的确是会事不关己的湿哒哒堆放着。
可要是把还没有脱粒的水稻分到村民们手里,他们还能眼睁睁看着到嘴的粮食坏掉?
刘婶子在头皮上刮拭的细针顿住,看得冉遇头皮发麻,她拿下她的手,面色不安道:
“婶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刘婶子一拍大腿:
“你没说错话,这事,我得让你大叔跟大队长他们提上一句。”
还别说,这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刘婶子是个老庄稼人了,冉遇只开了个头,她就己经想到这里面的可操作性。
的确,任由水稻长在地里,或者收回去堆在仓房里,最后的损失只怕都会很大。
可要是分到大家家里,那可就不一样了。
就算最后大家会寐下一些,那也比损失掉的少不少。
越想,越觉得这事不能耽搁,这越耽搁,那最后大家就会少收一些稻子。
刘婶子坐不住了。
“你们坐着,我得去找大队长家里先把这事提一提。”
冉遇见事情如自己预想中的发展,深藏功与名,
“我也要回去了,趁着这会儿雨停。”
大队真的按照她这提议做了,那大家马上又会下田,她得回去找个机会吃点东西。
这肚子里没有油水,时间还不到下午五点,她就又觉得饿得慌了。
……
回到知青院里,屋檐下己经没人坐着,冉遇猜测,这是都去屋里床上躺着了。
她推开自己住的那间房门,白海英正百无聊赖的躺着数蚊子,见她进门,她立即翻身坐起:
“冉遇,你和舒知青他们是怎么回事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其实就想问冉遇了,谁想冉遇根本不和她搭话,吃过饭呢,她要找冉遇,冉遇却又拿了针线去村里。
“你知不知道,之前那会儿,舒知青和那个,可是说了你不少坏话?”
说到杨丽清,她朝隔壁屋努了努嘴,语气还十分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