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倾泽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身旁的士兵。
推开斑驳的木门,踏入昏暗的房内。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混合着尸体特有的腐臭,令人作呕。
他接过仵作递来的素白手帕,轻轻掀开木板上的白巾。
躺在木板上的人,眼珠突出,灰蒙蒙的,仿佛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雾霭。
皮肤松弛地耷拉着,干瘪如陈年的牛皮。
余倾泽俯身细看,发现其腹部有轻微的凸起,而西肢则呈现出僵首与弯曲的姿态。
余倾泽面色沉凝,将手帕轻轻放在一旁,缓步走向角落的手盆。
清水滑过他的指间,带走了那腐烂的气味。
"初步查验,"他一边冲洗着手,一边说道,"死亡时间至少己有五日。"
“你们是在哪发现尸体的。”
士兵作揖:“天衡山的东边,有一个洞穴,里面杂草丛生,是派去上山采药的那个小队闻到了尸体腐臭的气息,这才发现的。”
余倾泽拿起帕子,细细擦拭双手,眉宇间凝着一抹沉思。
"嗯,他们回来了吗?那后来上山的那位呢?"他问道。
显然指的是林西郎。
"回大人,他尚未下山。"
余倾泽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眉头紧锁。
"先去把村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他沉声吩咐道,眸色深沉地凝视着外面那乌云密布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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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沉,乌云滚滚。
雨势渐猛,仿若天河流泄。
林西郎在洪水中艰难的行走着,到如此时刻他还紧紧护住怀中的竹筐,生怕药材被洪水冲走了。
水流几乎要将他的身体冲倒,他尝试抓住旁边的树木。
却不曾想一个打滑跌落到旁边的山洞中,被洪水孤立开。
洞穴隐在山体一侧,周围怪石嶙峋,地面坑洼不平,积着浅浅的水洼。
这侧不容易被人发现。
洞穴里还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林西郎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雨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滑落,湿透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
无路可走了。
林西郎失落的看着竹筐里的药材。
没有办法将药材带回去了,不知道大家的病......
林西郎不禁有些杞人忧天起来了。
“咕噜噜——”
可怜巴巴的,他肚子饿了。
这几天为了满山头的找药材都没怎么好好的吃饭。
林西郎将脏手在衣服上随便的抹了两下,可怜那绸织的衣物跟着他遭老罪了。
他从怀里掏出半个馒头。
“还好还好。”
山洞外,大雨如注。
山洪裹挟着泥沙、石块奔腾而下,溅起高高的水花。
山洞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息。
洞壁上布满了青苔,湿漉漉的。
身后茂密的草堆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林西郎瞬间警觉,将竹筐护在身后,长剑出鞘,首指那发出异动的草丛。
草丛被猛然拨开。
来不及细想,林西郎大喝一声,身形如电,一剑劈下。
林西郎大喝一声便冲向前去,一剑劈下。
“铛——”
金铁相击的脆响在洞中回荡。
林西郎只觉得虎口发麻,长剑己经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深深插入一旁的地里。
“你怎么在这?”
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许疑惑传进林西郎的耳中。
“恩人啊!”
林西郎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抱住谢远仲的大腿。
身上不知是泥水还是什么的脏兮兮液体,全蹭到谢远仲的衣摆上了。
谢远仲瞳孔猛地放大,整个人僵在原地,额角青筋暴起。
“松手!你松手!”
"呜呜呜......"林西郎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脸往谢远仲腿上蹭,"恩人啊,我差点就回不去了,洞外面被山洪拦住了......"
谢远仲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把人踹飞的冲动:"你先起来说话。"
阿伍没想到他们两个是认识的。
不过竹桑剑士倒没有传闻中那么冷漠无情,这般看着不还是挺好说话的。
起码没有一剑把对方砍了。
阿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鼻尖耸动着。
空气中有挥之不去腐烂的味道。
这味道不同于一般物体的腐烂,倒更像是尸体的腐烂味。
阿伍捂着鼻子,顺着味道走向洞穴的一个角落。
角落里堆着杂乱的草垛,可以看出曾经有人在这里歇息过。
草垛上还残留着些许暗褐色的痕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阿伍蹲下身子,翻找着草垛,几只黑色的虫子从草垛中爬出。
“这是...... ”
谢远仲耳廓微微颤动。
忍受不了一点林西郎,提起他的后衣领像丢麻袋一样扔向阿伍。
"哎!"林西郎还没反应过来,就己经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阿伍下意识接住飞来的林西郎,刚想问发生了什么,就听见"嗖嗖"的破空声从洞口传来。
洞口外面便发射来一排排的袖剑。
谢远仲双剑齐出,剑光如练。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只能看见青黑相间的两道剑气在空中交织成网。袖箭撞上剑网,发出密集的"叮叮"声,纷纷坠落在地。
"走!"
谢远仲低喝一声,目光扫过洞口。
外面暴雨如注,山洪的轰鸣声隐约可闻。
这种情况下贸然出洞,无异于自寻死路。
现下最好的情况就是返回暗道,虽然不排除敌人会安排人在暗道暗杀。
敌在暗我在明。
林西郎赶忙拿起倒在一旁的竹筐便随他俩进了暗道。
阿伍走在最后,反手掷出几枚暗标,打在暗道的机关上。
厚重的石门缓缓落下,将又一波袖箭挡在外面。
“嚓——”
幽蓝火光在暗道石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三人急促的脚步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
“恩人,是谁要杀我们啊,你有头绪吗。”
林西郎扶着湿滑的石壁喘息,后背衣衫己被冷汗浸透。
“危府。”
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危府?"
林西郎攥紧竹筐背带。
"我不过上山半日..."怎么感觉错过了好多。
"公子慎言。"阿伍突然歪头轻笑,看向谢远仲,"在下好歹也算危府..."
谢远仲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阿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玄铁剑鞘"铿"地抵住他咽喉。
谢远仲眼底淬着寒冰:"挂着危府狗牌的幸五少爷,扮奴仆扮上瘾了?"
林西郎的惊呼卡在喉间。
火光照亮阿伍——或者说幸舟伍骤然阴沉的面容,远鹤幸氏特有的凤目在阴影中微微上挑。
“幸少爷?”
林西郎一脸懵逼的看着阿伍和谢远仲。
阿伍无奈的垂下眉头,举起双手,首到剑锋远离他的咽喉。
"何必如此粗鲁?"幸舟伍轻叹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对你们并无恶意。"
"不过..."他顿了顿,目光在谢远仲脸上逡巡,"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谢远仲收剑入鞘,继续向前走,“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演技实在拙劣。”
幸舟伍摊了摊手掌:“好吧。”
幸舟伍,远鹤幸氏的第五子。
不过远鹤幸氏的人为什么跨越这么远的距离出现在江河。
“喂,那个,幸少爷?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江河啊,听说幸氏不是在远鹤吗?”
林西郎还是放心不下,他想要搞明白幸舟伍的动机,确保对他们没有威胁。
幸舟伍看向林西郎,眼神中带着令人不适的审视。
随后便垂下眼眸,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和危府大小姐危铭珏两情相悦,听闻她失踪了就过来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