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破晓
电子竞技中心穹顶的聚光灯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将舞台中央的雷霆战队笼罩在一片银蓝色的光晕中。大屏幕上的比分定格在3:2，胜利的火焰特效从虚拟战场一首燃烧到现实中的战队LOGO上。
"让我们恭喜——中国雷霆战队！"
主持人的声音通过环绕立体声系统炸响在整个场馆，三万人的欢呼声形成实质化的声浪，冲击着选手们的耳膜。陆燃缓缓摘下耳机，左手五指在桌下不自然地痉挛着，指关节泛着病态的苍白色。
"燃哥！我们真的做到了！"胖子从座位上弹起来，撞翻了能量饮料瓶。橙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蔓延，像一摊扩散的血迹。"亚洲邀请赛！我们要去东京了！"
陆燃用右手撑着桌面站起来，左手垂在身侧微微晃动。他的目光穿过刺眼的舞台灯光，落在对面选手席上。韩国冠军队的中单选手正死死盯着他，嘴唇蠕动着说了句什么。通过口型，陆燃辨认出那是："怪物。"
决胜局采用二十年前经典版本的消息，是在BP环节开始前五分钟突然宣布的。赛事总监带着程式化的微笑解释："为向电竞历史致敬，决赛将使用第三赛季版本。"
全场哗然。
那个没有战术辅助AI、没有自动校准外设的原始版本。技能前摇后摇需要纯手动修正，连伤害计算都要选手心算完成。对习惯了现代电竞体系的年轻选手而言，这无异于让F1车手去驾驭蒸汽机车。
但陆燃记得那个版本。五年前，他就是用这个版本，在训练赛中创下至今无人打破的连杀记录。
"请选手签署参赛确认书。"穿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捧着电子平板走来，镜片反射着冷光。当陆燃划动到文件末尾时，一段用红色字体标注的附加条款刺入眼帘：
【参赛选手确认自身健康状况适合高强度竞技，赛事期间因个人健康原因导致的意外事故，主办方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胖子凑过来看了一眼，脸瞬间涨得通红："这算什么？健康免责声明？职业选手哪个不是一身伤病？"
"只是例行公事。"工作人员微笑着，目光却落在陆燃不自觉颤抖的左手上，"毕竟世界赛的强度...对某些'特殊情况'的选手来说..."
陆燃首接划过签名区，拇指重重按在指纹识别区。平板的钢化玻璃屏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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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设在电竞中心顶层的旋转餐厅。透过落地窗，整座城市的霓虹尽收眼底。陆燃借口透气走到露台上，夜风裹挟着细雨打湿了他的队服外套。
"你的手在流血。"
苏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燃下意识把左手插进口袋，却看见她举起一个小型医疗包。月光下，医用剪刀的金属尖端闪着冷光。
"餐巾纸。"他扯了扯嘴角，"刚才开香槟时划的。"
苏沫没说话，只是抓过他的手腕。掌心朝上摊开的瞬间，陆燃看到自己指尖的伤口正在渗出细密的血珠——这不是割伤，而是长时间高频操作导致毛细血管破裂的典型症状。
"你知道职业选手的黄金年龄是18到22岁。"苏沫用碘伏棉球擦拭他手指时突然说，"但没人告诉观众，超过80%的职业选手在25岁前就会因伤病退役。"
陆燃注视着城市远方闪烁的航空障碍灯："你查过我的医疗记录。"
"不需要查。"苏沫解开绷带，动作娴熟得像做过千百次，"你打决胜局时，摄像机拍到你左手腕内侧的疤痕——那是桡神经修复手术的切口。"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陆燃想起三年前那场手术，德国医生用遗憾的语气告诉他："我们可以修复神经，但疼痛会伴随你一生。"
"东京的比赛..."苏沫系好最后一个结，"他们用二十年前版本不是巧合。"
陆燃望向餐厅内。透过玻璃，他看到赛事总监正在和某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低语。那人胸前的金色胸针在灯光下若隐若现——荆棘缠绕的冠军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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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燃沉默地整理着行李。他把止痛针剂藏在暗格里，上面贴着日语标签的"维生素注射剂"。当他拉上行李箱拉链时，发现苏沫倚在门框上看着他。
"明天七点机场见。"她说，目光扫过那个上了锁的暗格。
次日清晨的安检口比预想的更严格。日本方面增派的安保人员正在逐一开箱检查电子设备。当陆燃的行李箱通过X光机时，安检员突然皱眉，指着屏幕说了几句日语。
"请打开这个格子。"翻译官礼貌而冷淡地说。
陆燃输入密码时，听到苏沫在身后倒吸一口冷气。暗格里的金属托盘上，整齐排列着十二支注射剂，其中五支己经空了。药剂在X光下呈现出诡异的荧光绿色。
"这是...？"
"维生素B12。"陆燃面不改色，"慢性贫血症。"
安检员拿起一支对着光检查，针剂标签确实写着"シアノコバラミン"（维生素B12）。但苏沫注意到，在日文标签下还有层被刻意磨损的德文原标签，隐约可见"Schmerzmittel"（止痛剂）的字样。
"可以了。"安检员终于放行。陆燃重新锁好箱子时，发现苏沫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低声说。
苏沫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知道这种剂量的止痛剂足够让普通人呼吸麻痹吗？"
候机厅的广播开始播报登机通知。陆燃望着窗外滑行的客机，轻声道："足够撑完三场BO5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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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田机场的接机口挤满各国媒体。闪光灯下，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举着"雷霆战队"的接机牌。他西装革履的打扮在电竞圈显得格格不入，胸前那枚金色胸针更是引人注目——荆棘戒指的图案在摄影灯下泛着冷光。
"欢迎来到东京。"男人鞠躬的弧度精确得像量角器量过，"我是大赛委员会的松本润，负责各位在日期间的行程安排。"
当他和陆燃握手时，袖口露出半截纹身——罗马数字"V"，和五年前那晚出现在陆燃酒店房间的陌生人手腕上一模一样。
前往酒店的大巴上，松本用平板电脑展示赛程安排："考虑到各战队适应需求，前三天是自由训练期。组委会很贴心地为各位准备了专用训练室。"
"我们没问题。"陆燃打断他，"正好需要熟悉下地图bug。"
二十年前的版本确实存在著名bug——在野区特定位置，某些技能会诡异地改变轨迹。这个细节，只有当年最顶尖的选手才知道。
酒店走廊里，苏沫突然拦住陆燃："那个松本，三年前是韩国某俱乐部的心理顾问。"她调出手机里的照片，"后来有选手指控他使用催眠手段干扰比赛，但证据不足..."
"我知道。"陆燃刷开房门，"五年前世界赛，他就坐在场边。"
东京的雨夜带着咸腥的海风味道。陆燃站在落地窗前，窗外，夜空开始泛白。陆燃取出止痛针剂，却突然将其摔碎在地上。
他活动着左手五指说道："让全世界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电子竞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