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歌淑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见证到郁澄之的结局。
死亡和暴雨一同下坠的第二天，是个大晴天。灿烂的阳光降临整座城市，却无法降临到某些人的内心。
有些暴雨一夜过去，有些暴雨永不停歇。
郁澄之于傍晚时分出门，乔歌淑站在他家门口等他，这是她第一次来他家。
虽然这个时间线的郁澄之跟程疏根本不熟，乔歌淑还是个无人知晓的魂体，但她总觉得郁澄之还是自己的学姐夫，所以总是刻意不去他家。
郁澄之出门时， 穿着一件黑衬衫和一条黑西装裤，整个人看起来很肃穆，他的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
乔歌淑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郁澄之上了自己的车， 乔歌淑悄悄坐在驾驶位的侧后座，随着车辆的行驶，阳光透过前窗玻璃洒进来，但始终融不化驾驶位上那人脸上的寒冰。
自从程疏死后，他一首都是这个死样子。
阳光也透过侧面车窗盖在乔歌淑的眼睛上，她本该什么感觉都没有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此刻的阳光格外的刺目。
郁澄之的车最终停在那个一人一魂都极其熟悉的地方。
湾城阳月区星河路丁字路口。
乔歌淑知道郁澄之要干什么了。
郁澄之把车停在路边，提着那个袋子下车，在程疏死亡位置旁的人行道上，单膝蹲下，拿出一沓纸钱，用打火机点燃。
他在缅怀程疏。
乔歌淑也默默蹲在燃烧的纸钱旁，一起看着那沓纸钱燃烧。
那些纸钱在火焰中被烧得卷曲、发黑，最后变成灰，随着风，消散在空中。
就像一个人的一生。
郁澄之沉默地烧完一沓又一沓，好像他的袋子是哆啦A梦的口袋，永远取之不尽。
许是太过熟悉车祸，乔歌淑竟养成了对车祸的雷达，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目中幽然升起。
她快速又僵硬地回头……
又是一辆失控的车。
不！
此时，郁澄之刚拿出一沓新的纸钱，乔歌淑知道无济于事，但还是下意识想撞开他，她的身体穿过了他的身体，郁澄之似有所感，突然抬起头——
那一瞬间，乔歌淑产生了郁澄之或许能躲过的错觉。
她也不知道那是不是错觉。
……
然而。
黄纸上扬，于漫天飞舞，似一场黄色的雨。
郁澄之也倒在了乔歌淑的腿边，她朋友的血液，第二次在她身侧漫延。
刺目的红，如血剑般扎入她的眼，她神情呆滞地低下头，去看奄奄一息的那人。
郁澄之口吐鲜血，眼神失焦地看着漫天飞舞的黄纸，又似想透过这些阴阳之物去看到其他。
一张带着金箔的黄纸落在郁澄之的眉眼之上，片刻，有水渍从黄纸上浸出。
郁澄之哭了。
乔歌淑听见他含着血说。
“原来……你当时……这么痛……”
……
郁澄之死了。
为什么啊？！
这该死的！
命运啊！
乔歌淑彻底崩溃，她哭得比程疏死掉的那天还要激烈。
在她掩面痛哭的时候，这个世界的一切静止了，裂痕出现在所有的事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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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眼，乔歌淑目之所及，一片柔和。
她回到了心安之地。
但那种激烈的情绪还残留在她身上，她还在控制不住地流泪。
泪水打湿了她的领口。
她隔着朦胧的视野看向祂，控制不住地质问道：“为什么？！”
祂没有丝毫的生气，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只是微微抬起手，一颗星星落在祂的手心，祂用另一只手隔空轻点星球，一张脉络图展现在她们眼前。
祂语声轻柔地对乔歌淑说：“每个世界都有一个世界之子。”说着，祂指了指脉络图中最亮的光点，“世界之子支撑着整个世界的运转，整个世界也围绕着世界之子运作。”
“理论上，当世界之子在既定的命运结束前死亡，整个世界就会慢慢崩塌。”祂的手指在脉络图上虚空一划，整个脉络图瞬间出现裂痕，“世界之子是整个世界的支柱。”
“那那些是什么？”乔歌淑指着不同亮度的光点和光点之间连接的线问。
“故事线。”祂回答道，“你也可以称为，命运。”
乔歌淑抿紧嘴唇，身体微微颤抖。
命运！
又是命运！
祂仿佛没有察觉到乔歌淑的情绪般，手在空中一划，脉络图消失了，那颗星星也回到了天上。
“所以，我那个世界的世界之子是凌厉阳？”乔歌淑用几乎是质问的语气问祂。
祂轻轻摇了摇头，说：“是你。”
乔歌淑瞪大眼睛，她不敢相信，“我？这不可能……”
祂没有回答她，而是沿着前文说：“根据故事线，你跟凌厉阳本该一首走到最后。但程疏死后，你拉着凌厉阳自杀了，彻底扭曲了故事线，世界支柱也没了。”
“所以，那个世界要崩塌了。”祂把乔歌淑没看到的世界崩塌景象放给她看。
那个一切静止的世界，所有事物都慢慢出现裂痕，但那些裂痕在某个节点停止生长了。
“但你死前内心有个巨大的愿望：希望程疏能复活并改变自己的命运。”
祂目光柔和地看向己经完全呆愣住的乔歌淑。
“你是那个世界的世界之子，世界意志围绕你运转，你的愿力让世界意志在世界彻底崩塌前拨动时间……于是，程疏带着记忆重生了。”
乔歌淑的脸上写满茫然，呼吸甚至都暂停了片刻。
原来学姐，是重生的。
怪不得……一切的变化都找到了原因。
但无论如何……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乔歌淑几乎要热泪盈眶。
祂抬手为这个善良的孩子拭去眼角的泪水，轻声说：“你救了她，但没想到她重生后，也选择了救你。”
“这次新的故事线里，程疏出手帮你，导致你跟凌厉阳的故事线再次扭曲，我为了平衡，把上个故事线的记忆托梦给了凌厉阳。”
“可我没想到……这些竟要把你害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