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个时辰后。
秦立勒住马缰,目光冷冷扫过眼前这座破旧客栈。木制招牌己经歪斜,在风中摇摇欲坠,发出吱呀的响声。
“怎么回事?”他眉头紧皱,“怎么还不回来?”
身后亲随打马上前,低声道:“大少爷,要不要属下先去看看?”
秦立摆了摆手,翻身下马。客栈大门虚掩着,在风中轻轻晃动。
“一起进。”他冷声道。
吱呀——
大门被推开的刹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是......”秦立瞳孔骤缩。
门框上,一道惨白的脊柱首首插入木梁,顶端一颗人头维持着诡异的笑容,空洞的眼眶似乎在注视着每一个进来的人。
“啊!”有人惊呼出声。
“闭嘴!”秦立厉喝,但声音也有些发颤。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抬脚跨过门槛。脚下传来粘稠的触感,低头一看,暗红的血迹己经凝固,将地板染成了深褐色。
“大...大少爷...”一名黑衣人指着角落,声音颤抖,“您看...”
角落里歪斜地靠着一具尸体,胸膛塌陷,就像是被巨力生生打穿。骨头碎片从背后穿出,刺入墙壁。
“搜!”秦立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给我搜!”
黑衣人们分散开来,小心翼翼地探查着每一个角落。
“这里也有!”
“天啊......”
“这...这是人干的吗?”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越来越多的尸体被发现。每一具尸体都扭曲变形,像是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生生碾碎。
秦立蹲下身,仔细查看着一具尸体上的伤痕。
“大少爷!”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者快步走来,脸色难看:“这...这是大慈大悲手的痕迹!”
“什么?”秦立猛地站起,“不可能!大慈大悲手乃佛门圣术,怎会...”
“错不了。”老者指着尸体胸前的掌印,“这种内力震碎经脉的手法,分明是大慈大悲手的特征。只是...”
他迟疑片刻,低声道:“只是我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大慈大悲手。”
秦立冷笑一声:“故弄玄虚罢了。有人在故意误导我们。”
“大少爷说得是。”老者点头,“大慈大悲手一向普度众生,从不伤人性命。这般手段,定是有人假冒。”
秦立踱步到厨房门口,突然脚步一顿。
厨房里,几口大锅还冒着热气。锅边挂着的肉块己经腐烂,发出阵阵恶臭。
角落里堆着一堆白骨,还带着些许未清理干净的肉丝。
“呵...”秦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里是咱们的黑店,外人根本不知道。能来这的,不是自己人,早就被端上桌了”
“去,传令下去。”他转身对亲随道,“给我封锁方圆百里,但凡发现生面孔,格杀勿论!”
“是!”
亲随领命而去,马蹄声渐渐远去。
秦立望着门框上那颗笑脸头颅,眼中寒芒闪动。
“有意思...”他轻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能逃到哪去。”
夕阳的余晖中,那颗头颅的笑容越发狰狞,像是在无声地嘲讽。
……
长寿县城门大开,络绎不绝的行人匆匆进出。
陈良穿着一身灰布短衫,混在人群中缓步而行。十三年的寺院生活,让他对这种烟火气息既熟悉又陌生。
“红枣!上好的红枣!”
“新鲜鱼虾,刚捞上来的......”
“包子包子,热腾腾的包子......”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陈良侧身避过一个挑着扁担的小贩,目光扫过两旁林立的店铺。
檐下挂着的各色幌子随风摇摆,绸缎庄门前,绫罗绸缎被风扬起。
他停在一家酒馆前,抬头看了看那块斑驳的木匾。
吱呀——
木门被推开,一股混杂着酒香和油烟的气息扑面而来。
“客官,您里面请!”店小二一溜小跑迎上来,满脸堆笑。
陈良扫了一眼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嘴角微扬。看来这小二没少往客人碗里动手脚。
“楼上雅座可还有空位?”他淡淡开口。
“有有有!”店小二连连点头,“您这边请。”
他跟着小二上了二楼,在临窗的位置坐下。
这里视野开阔,能将楼下街市尽收眼底。小贩的吆喝声,路人的交谈声,马蹄的哒哒声,清晰可闻。
“客官想用些什么?”店小二搓着手问道。
陈良掏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在桌上:“招牌菜,上等花雕。”
店小二眼睛一亮,连忙应是。
等小二转身离开,陈良轻轻着那锭银子,眼底闪过一丝血色。这是那个黑店老板娘临死前“赠送”的,倒是派上了用场。
很快,酒菜上桌。
一楼的喧闹声渐渐热络起来。
“诶,你们听说了吗?西街王员外家的小妾......”
“可不是嘛,那屁股,啧啧......”
“放屁!明明是东街李家的丫鬟......”
酒过三巡,各种市井闲谈此起彼伏。
陈良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目光在楼下扫视。突然,一个词引起了他的注意。
“...九药谷这次可是真的要起来了。”
“可不是嘛,听说攀上了州府那位......”
“嘘!小声点。”说话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压低声音道,“前些日子,我可是亲眼看见九药谷的人在药市横行霸市,谁敢不给面子?”
“那可不,现在谁不知道九药谷有个秦少爷......”
“秦立?”旁边一个干瘦老者插嘴,“那小子我见过,年纪轻轻就到了辟海九重,据说马上就要突破了。”
“是啊,长寿县九大高手,他能排前五了。”
“嘿,我听说啊...”大汉神秘兮兮地凑近,“要是他能在三十岁前踏入换骨境,说不定能进天府策呢!”
“吹牛!”有人不信,“天府策是什么地方?那可是......”
“天府策啊......”一个身着青衫的文士摇着折扇,语气里带着向往,“那可是一府之地的天骄榜。”
“大元设三道、九州、八府、十二县,层层划分,井然有序。”他饮了口茶,继续道,“能入天府策者,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
酒桌上的食客们纷纷点头。
陈良端着酒杯,目光微动。十三年寺院生活,让他对这些世俗规则知之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