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既然费介尚未知晓自己的了解程度,这种无关紧要的话语也不得不说。
费介转头瞥了一眼范闲,眼中划过一丝诡秘光芒。
“教他杀人之法。”
但让费介略感失望的是,这孩童毫无惧色。
费介心中不由暗叹:果真是叶轻眉的儿子,与众不同。
考虑到可能会吓着这位年轻的教书先生,费介赶忙补充道:
“范家小少爷身份尊贵,未来的危难亦不在少数,故此范大人将我请来也是想传授一些保命手段。”
苏渝十分默契地先表现出震惊,继而又点头表示认可。
“恩,理应如此。”
他又进一步追问:“费老是打算怎么教导自保呢?”
“习武?”
费介摇了摇头。
“我对用毒略有研究,正打算教他如何运用此术。”
苏渝浅笑以对,心知这位看似谦逊温和、慈祥可亲的老者,实则为一用毒狠人。
传闻中他虽非大宗师却可与大宗师对抗,并能凭借毒素削减天下对手无数。
庆国征战其他各国时,敌人折损于其毒下的人数绝不下万人。
继续交谈中,他微笑着说,
“苏先生负责文学,我来负责用毒,我们轮流教学吧。
一人带他一天如何?”
苏渝欣然点头,
“恩,此提议正好。”
同时说明自己这边还有个学生,刚好可以错开时间进行教育。
实际所谓一天的安排并非真教一天,仅仅是下午授课一段时间,如今天气渐热不宜下午学习,改作清晨课堂其余时间则留在房内温习功课,期间让思思和冬儿给他扇扇解暑。
虽然整体计划似乎顺利,然而范闲内心还是稍稍受到了一点点冲击。
本以为学一门课程,不想变成了两门。
两位先生商讨之后,课程表排得紧凑无比,丝毫没有涉及放假的话题。
安排完毕后,费介便带着范闲离开了。
当天是单日,正好轮到费介授课。
他也不多寒暄,首接开始了教学。
丫环们看到小少爷从苏先生那边愉快地走出来,又跟着那位头上缠着纱布的古怪老人进了书房。
不一会儿,范闲再次出来时,一脸痛苦,捂着肚子冲了出来,鼻子下还有两道明显的血痕。
丫环们见状大吃一惊。
听说这是新请来的费先生,与苏先生一起教授小少爷课程,虽同情范闲,却也不敢多问什么。
相比之下,苏先生不仅相貌俊美、气质优雅,而且在教学一段时间后,小少爷文学和礼仪方面的进步显而易见。
若若这些天也开始跟随苏先生学习,众人都十分喜欢他的课,经常沉浸其中忘了时间。
至于新来的费先生,无论是外形还是教学方法都与众不同。
她们暗自庆幸小少爷体质结实,但也担心未来的日子会更加难熬。
另一边,若若最近也感受到了变化。
听墙根下的丫环们议论费先生,不禁害怕起来,哇一声哭着跑开了。
而苏渝对此毫不知情,他早晨用过饭后就回到房间备课。
此刻准备去给若若上课,出门却遇见她小步跑来,拉着他的衣角哭诉:“先生,若若只愿意跟您学,不要跟其他先生。”
看着若若清秀的小脸挂着泪珠,苏渝不由心中泛起柔情,将她抱起来轻轻拍着背安抚道:“若若别怕,苏先生在这里。”
听到这话,若若渐渐停止了哭泣。
苏渝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夸赞道:“真乖。”
若若破涕为笑,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苏渝抬起头朝若若跑过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几个丫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想起费介教导范闲的情景,便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原来是因为那些丫环看到了范闲受苦的样子传播开来,进而吓坏了若若。
想必那小姑娘怕的是以后得陪那位奇人一同研习。
苏渝因此莞尔一笑。
费老令人畏惧之处,确实堪比范闲口中那些骇人的鬼怪传说。
随后的日子里,范闲着实没少遭罪。
几乎厕所都快变成他的第二个住所。
他曾数次中毒晕倒,几回毒到出血。
全身瘙痒、红疹遍体这些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苏渝暗暗揣测,费老恐怕是在报那天瓷枕砸头之仇。
最开始的时候,对于钻研毒物这件事,范闲还充满兴趣,抱持极大期待。
他自己兴高采烈地捕捉小兔、青蛙之类作实验对象。
到后来却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才是最大的实验品。
而那位狡诈的老师却是笑嘻嘻地解释道,这叫以身试毒。
唯有如此,才能体会毒素的微妙精髓,从而更熟练地操控它们。
此时范闲只有哀叹不己。
若早知今日,当初那个瓷枕该砸自己脑袋上才好。
每回苏渝经过,范闲总投来极度悲惨的目光,满是求救之意。
可苏渝只笑而不答,表明无能为力。
他心里明白得很。
虽然费介在让他尝毒,但也断不会真的害死他。
再者,待范闲习惯了,身子也会逐渐抗毒。
这种教学法虽然首接、显得残忍,但对范闲而言并无坏处。
费介固然有几分记恨,实际上却也在真心传授技艺给范闲。
但这一切,其实都不太重要。
对苏渝来说,重要的倒是,如今范闲正饱受身体与心理的双重磨砺。
当下正是用文化深深浸染他的绝佳时期啊。
所以呢,要拦阻费介那是不可能的,苏渝反是极为支持这样的方式。
一段时间后,一切果然如苏渝所推测。
由于跟随费先生习毒的日子实在苦不堪言。
相对而言,次日能在书房静坐,随着苏先生学文学反倒成了范闲每日的最大盼头。
只要一踏进书房瞧见苏先生,就觉得如同到了人间天堂。
从来未曾觉察,读书竟可以这般愉悦美妙!
自此后,他对文学的热情远比往昔高涨无数倍。
这自然也是苏渝愿意看见的结果。
有时候,苏渝还会偕同范闲及若若一同出游。
欣赏自然景观、人文风情,也当是对文学造诣的一种熏陶,在外游历亦是一种学习形式。
一旦出了宅院,见识了天地的广阔与景色的美好。
人的心情必然更为舒畅愉快,也更容易放松。
就范闲来说,
不论是苏先生是为了给他游玩机会,
或是想帮他减压,
甚至两种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