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林默被手机震动惊醒。
屏幕冷光照亮他眼里的血丝——陈薇看护人的号码疯狂闪烁。他掀开薄毯起身，老旧公寓的木地板在脚下呻吟。窗外暴雨如瀑，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扭曲的色块，像打翻的调色盘。
“她又在画了！”电话那头的女声带着哭腔，“这次比前几次更可怕...”
林默套上夹克冲进雨幕。雨水冰冷地砸在脸上，却浇不灭他心头那簇火。三天前陈薇那幅预知画成真的场景还在眼前：富豪陈启明在冰水中凝固的拥抱姿态，与画布上扭曲的人影严丝合缝。齿轮啃骨头的尖叫犹在耳畔。
画室门虚掩着。
浓烈的松节油味混杂着铁锈般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陈薇蜷缩在画架前的地板上，穿着沾满颜料的旧睡裙，右手机械地在画布上涂抹，左手五指深深掐入右臂。鲜血顺着手肘滴落，在地板积成一小滩粘稠的暗红。
“齿轮...”她喉咙里滚出含混的呜咽，“它们在转...好痛...”
林默蹲下身，轻轻握住她手腕。皮肤下的肌肉绷得像钢丝。他目光扫过她鲜血淋漓的小臂——几处结痂的旧伤旁，新添的伤口边缘竟微微发蓝，仿佛皮肉里嵌着金属碎屑。
“陈薇，看着我。”他声音沉稳如磐石，“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女孩猛地抬头。
林默呼吸一滞。陈薇的眼白几乎被蛛网般的血丝覆盖，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旋转——不是幻觉，是真实的、细微的金属反光，勾勒出齿轮状的纹路！
“血...好多血...”她突然指向未完成的画布，指甲缝里的靛蓝颜料混着血丝，“车...要撞了！”
画布上，一辆黑色轿车正失控撞向路灯。轮胎在接触灯柱的瞬间爆裂，飞溅的橡胶碎片在空中扭曲变形，竟呈现出一枚枚精密齿轮的形态！后车窗内，一张因惊恐而变形的脸被油彩勾勒得纤毫毕现——是本市资深议员赵振国。
林默心脏骤停一拍。
他认得这张脸。三小时前的晚间新闻里，这人还在侃侃而谈新区开发计划。
“地点！”林默扣住陈薇颤抖的肩膀，“画的是哪里？”
陈薇突然开始剧烈抽搐，牙齿咯咯作响，像有电流穿过身体。她痉挛的手指戳向画面背景——一座被暴雨模糊的哥特式教堂尖顶，旁边是弧形高架桥的阴影。
圣心堂！滨海大道三岔口！
林默立刻掏出手机，拇指悬在重案组老搭档李锋的号码上。就在按下拨号键的前一秒，陈薇的尖叫撕裂空气：
“骨头！要断了！”
她猛地弓起身子，呕吐物混杂着靛蓝色的黏液喷在画布边缘。黏液接触油画颜料的瞬间，竟嘶嘶作响，腾起一股刺鼻的白烟。林默瞳孔收缩——黏液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光，是极其微小的、齿轮状的结晶！
他当机立断，抓过画架旁的松节油瓶，将液体泼在污秽处。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白烟散去后，黏液凝结成半透明的胶状物，内里包裹的微型齿轮清晰可见。
林默用镊子夹起一块胶状物塞进证物袋。冰冷的触感透过塑胶袋传来。这不是精神疾病。是某种...科技产物。
“坚持住！”他单手拨通120，另一只手死死按住陈薇抠向自己眼睛的手，“医生马上到！”
雨声、尖叫、救护车的遥远嘶鸣。在混乱的漩涡中心，林默的目光死死锁在那幅未完成的死亡预告上。油彩未干，议员惊恐的脸在灯光下泛着的、血色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