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他喜欢这种花?"慕清染狐疑地盯着手中那株通体幽蓝、形如鬼爪的怪异植物。
药铺老板搓着手,笑得谄媚:"千真万确!东厂的人上月把城南老刘家种的这种花全买走了,说是督主大人要的。"
慕清染转了转花盆。这株"幽冥兰"是她花了三两金子从黑市淘来的,据说只在坟地里生长,夜里会散发荧光。虽然名字吓人,但确实是味珍稀药材——能解百毒,本身也有剧毒。
"有意思。"她嘴角微微上扬,"再给我拿点鹤顶红。"
回到慕府,慕清染亲自将幽冥兰摆在闺房窗台上,还特意调整角度,让月光能恰好照在花瓣上。白芷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小姐,这花看着邪性,要不要换个地方?"
"不必。"慕清染拍拍手上的土,"越邪性越好。"
她早就打听清楚了,墨临渊每隔三日就会派暗卫巡查各大臣府邸。而今晚正是巡查的日子。以幽冥兰的稀有程度,不信引不来那条大鱼。
夜幕降临,慕清染换上一身素白寝衣,长发松松挽起,刻意在领口处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她在铜镜前转了个圈,又往耳后抹了点自制香露——混合了薄荷与龙涎香,清冽中带着一丝蛊惑。
"完美。"她冲镜中的自己眨眨眼,"不信你不上钩。"
烛火熄灭,只留一盏小小的琉璃灯。慕清染半倚在床头,装模作样地捧着《杏林录》研究,实则竖着耳朵捕捉窗外每一丝风吹草动。
一个时辰过去,窗外只有夏虫鸣叫。慕清染眼皮开始打架,手中的书滑落在地。就在她快要睡着时,突然——
咔嚓。
极轻的树枝断裂声。
慕清染瞬间清醒,心脏狂跳。她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挪到窗边。又是一阵窸窣声,这次更近了,似乎有人正小心翼翼地靠近窗台。
"终于来了。"她暗自窃喜,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窗户,"抓到你了!"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照在窗台上......一只浑身漆黑、嘴里叼着条咸鱼的野猫身上。
一人一猫西目相对。猫显然受了惊吓,咸鱼"啪"地掉在幽冥兰上,尾巴炸得像鸡毛掸子。
"怎么是你?"慕清染大失所望,伸手戳了戳猫脑袋,"连你都比那个榆木脑袋主动。"
黑猫不满地"喵"了一声,低头去叼它的战利品,却被慕清染抢先一步拿起咸鱼。"这个没收。"她板着脸,"大半夜的,偷谁家咸鱼呢?"
猫儿不依不饶地扒拉她的袖子,慕清染终于绷不住笑出声:"行了行了,分你一半。"她掰下半条鱼丢给猫,顺手挠了挠它的下巴,"下次见到穿黑衣服戴面具的男人,记得来报信,我给你留一整条。"
猫儿叼着鱼,趾高气扬地跳上墙头走了。慕清染叹了口气,正准备关窗,突然感觉后颈汗毛倒竖——有人在暗处看着她!
她猛地回头,院子里树影婆娑,哪有半个人影?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久久不散。
"奇怪。"她小声嘀咕,正要关窗,目光却落在幽冥兰上——那半条咸鱼不偏不倚压住了花蕊,而花瓣上......似乎少了一小块?
慕清染眯起眼睛。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摆放时共有七片花瓣,现在只剩六片半。有人在她逗猫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取走了半片花瓣。
"墨临渊,"她对着夜空轻声道,"你果然来了。"
......
东厂衙门,墨临渊正在批阅密报。烛火将他戴着银制面具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督主。"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跪在案前,"慕小姐那边......"
"说。"墨临渊头也不抬。
暗卫十一硬着头皮汇报:"慕小姐在窗台放了株幽冥兰,属下按例检查时发现......"
"幽冥兰?"墨临渊猛地抬头,声音陡然变冷,"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据说是从黑市买的。"十一咽了口唾沫,"说是...说是听说您喜欢。"
墨临渊手中的朱笔"咔嚓"折断。幽冥兰确实稀有,但更重要的是——它能解"阎罗散"的毒。而阎罗散,是药王谷独有的剧毒。
"她还做了什么?"
"喂了只野猫,还...还说了句话。"十一额头冒汗,"说'连你都比那个榆木脑袋主动'。"
书房内温度骤降。十一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砖缝里。良久,才听墨临渊冷声道:"继续监视。那株幽冥兰......"
话未说完,他突然起身:"本座亲自去一趟。"
......
子时三刻,慕清染正对着铜镜卸簪,忽然听见窗棂极轻地响了三下。她心头一跳,故作镇定道:"谁?"
没有回答,只有一阵风吹开了半掩的窗。幽冥兰不见了,窗台上多了个锦盒。
慕清染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整齐地码着十二种珍稀药材,每样都足够要普通人一年的俸禄。最上面放着那片缺失的幽冥兰花瓣,旁边还有张字条:
"此物剧毒,勿近。"
落款是个龙飞凤舞的"墨"字。
慕清染捧着字条笑得像个偷到油的耗子。她早料到墨临渊会认出幽冥兰的毒性,但这反应比她预期的还要好——不仅亲自来了,还留了字条!
"口是心非。"她哼着小调将药材一一收好,"明明担心我中毒,还装模作样。"
她拿起那片幽冥兰花瓣对着灯细看,突然发现背面有极小的针孔,排成一个奇怪的图案——三枚呈品字形,两枚在下。这是药王谷的暗号,意为"危险,勿近"。
"果然......"慕清染眼神渐冷,"他知道药王谷的事。"
她沉思片刻,突然从妆奁底层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红色药丸。这是她近日按前世记忆配制的"真心丹",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说真话。原本打算下次见面时用在墨临渊身上,但现在......
"得换个法子。"她喃喃自语,目光落在那些药材上,"既然你用药王谷的方式警告我,那我就用药王谷的方式......"
她突然顿住,耳朵捕捉到屋顶极轻的瓦片滑动声。慕清染眼珠一转,突然提高声音:"唉,这么多好药材,可惜我不认识。明天拿去给'三不医'爷爷看看好了。"
屋顶的声响戛然而止。
慕清染憋笑憋得肚子疼。她故意慢悠悠地整理药材,一边哼歌一边观察窗外动静。果然,不到半刻钟,一道黑影如鹰隼般掠过庭院,眨眼消失在夜色中。
"上钩了。"她得意地打了个响指,"三不医都去世十年了,看你怎么查。"
......
墨临渊回到东厂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十一从未见过督主这般失态——他居然徒手捏碎了一个茶杯,瓷片扎进掌心都浑然不觉。
"查。"墨临渊声音沙哑,"查清楚慕清染与'三不医'的关系。那人明明己经......"
他突然顿住,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往事。
十一小心翼翼地问:"督主,那幽冥兰......"
"继续盯着。"墨临渊展开染血的手掌,露出那片被捏皱的字条,"若她再接触毒物,首接绑来见我。"
同一时刻,慕清染正伏案疾书。她将墨临渊送来的药材分门别类记录,尤其是一种名为"血见愁"的红色小草旁画了三个问号——这味药不在她前世的记忆里,但首觉告诉她,它与墨临渊的面具有关。
"面具下的秘密......"她轻轻摸着书页,突然想起前世魂魄飘荡时,曾见过墨临渊摘下面具的样子——那半张被毁容的脸,分明是中毒所致。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墨临渊与药王谷,或许有着比想象中更深的恩怨。
窗外,黑猫又回来了,这次叼着一只死老鼠,得意洋洋地放在窗台上。慕清染嫌弃地用树枝拨开:"你这审美观可不行。要讨好我,至少得带点金银珠宝......"
她突然顿住,眼珠一转:"或者,带点东厂的消息?"
猫儿歪头看她,一脸懵懂。
慕清染叹了口气,掏出一块鱼干:"算了,不为难你了。不过下次见到戴面具的黑衣人,记得喵大声点。"
猫儿叼着鱼干欢快地跑了。慕清染望着它消失的方向,轻声笑道:"墨临渊,咱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