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远侯带回来的物品,尤其是那枚象征“文渊阁行走”的玉牌和几卷学宫赐下的经义副本,如同甘霖,滋润了苏念微近乎枯竭的文宫。
她不再急于尝试凝聚才气,而是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旅人,迫不及待地沉浸到了那些散发着墨香与古老智慧的典籍之中。
《文宫初解》系统地阐述了文宫的起源、本质、境界划分(开窍、养气、明心、立言……),以及才气与浩然正气的区别与联系。
她终于明白,自己眉心那方空间为何物,那乳白色的气流为何物,那清风明月、银鞍白马、龙城飞将的力量又从何而来。
更明白了自己之前强行引动战诗,是何等凶险的自毁之举!
文宫如田,才气如苗,需循序渐进,温养灌溉,而非竭泽而渔!
《养气正源篇》则详细记载了如何通过诵读圣贤经典、感悟天地自然、调息凝神来温养文宫、滋生才气、修复损伤的法门。
其中“抱元守一,神与经合”、“引天地清灵,涤文宫浊滞”等法诀,让她豁然开朗。
原来修复文宫,并非只能靠药物,更重要的是精神的沉静与对“道”的感悟!
《浩然正气歌注疏》更是让她如获至宝!此篇并非修炼功法,而是对“浩然正气”这一儒修至高力量的阐述与引导。
其中“至大至刚,塞于天地”、“配义与道”的核心思想,与她之前书写“清风明月”、“龙城飞将”时那种坚守本心、守护正道的意念隐隐共鸣!
她意识到,浩然正气并非单纯的力量,更是一种精神境界,一种与天地正道相合的宏大意志!
若能领悟其万一,对修复文宫、稳固根基,甚至未来的道路,都有莫大好处!
苏念微如同海绵吸水,废寝忘食地研读着。
她结合自己现代系统思维,将这些古老的经文重新梳理、理解、实践。
白日,她静坐窗前,对着那株老梅,按照《养气正源篇》的法门调息凝神,尝试着引动天地间那微不可查的“清灵之气”,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干涸的文宫。
文宫内那点坚韧的核心,如同久旱的种子遇到甘霖,开始贪婪地吸收着。
夜晚,她则在灯下诵读《孟子》(这是她特意让苏明远寻来的,因为《浩然正气歌》注疏中大量引用了孟子关于“浩然之气”的论述)。
当读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时,她只觉得一股沛然刚正之意从字里行间升腾而起,首冲她的文宫!
文宫内那点核心猛地一跳,散发出微弱却纯粹的金光,丝丝缕缕地缠绕上那些细微的裂痕,带来一种温暖而坚实的修复感!
在系统法门的引导和自身不懈的努力下,苏念微的恢复速度远超太医和学宫大儒的预料。
文宫内的才气不再是一潭死水,而是重新开始缓缓流淌,虽然依旧稀薄,却比之前精纯凝练了许多,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淡金色光泽,那是浩然正气的雏形。
枯竭感大大减轻,精神不再萎靡,头痛也基本消失。
对才气的掌控力显著提升,意念微动,便能在指尖凝聚出一缕稳定而温润的乳白色气芒,不再是之前那种时断时续、难以控制的状态。
眉心处那点文宫印记,似乎也凝实了一分,不再像之前那般虚幻。
然而,隐患依旧存在。
每当她内视文宫深处,都能清晰地看到,在那重新焕发微光的核心周围,在那些被修复的脉络之下,依旧残留着三道细微却顽固的裂痕!
如同精美的瓷器上无法抹去的伤疤。
一道裂痕,源自强行具现“银鞍白马”的凌厉杀伐对文宫结构的冲击。
一道裂痕,源于“龙城飞将”那超越自身境界的磅礴守护意志对文宫承载力的透支。
最深、最顽固的一道裂痕,则来自最后那不顾一切、玉石俱焚般引动“但使龙城飞将在”时,对文宫本源造成的撕裂!
这三道裂痕,平时被新生的才气和那点坚韧核心散发的微光所掩盖,但在她尝试加大才气运转速度,或是精神高度集中时,便会隐隐作痛,如同经脉中嵌入的细碎冰棱,阻碍着才气的顺畅流淌,更限制着她所能调动的力量上限。
它们如同无形的枷锁,禁锢着她通往更高境界的道路。
太医和学宫大儒的诊断并非全错——她的根基确实受损了,这三道本源裂痕,便是明证。
若无法修复,她可能终生止步于“立言”或“出县”境,再也无法重现那“达府”甚至更高境界的辉煌。
苏念微的“快速恢复”并未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但也仅限于“恢复行动能力,精神尚可”的程度。
关于她文宫本源裂痕的存在,只有她自己和极少数为她诊治的顶尖医道大儒知晓,学宫祭酒也被私下告知,而外界并不清楚。
在大多数人眼中,尤其是唱衰派眼中,她依旧是那个“根基受损”、“前途尽毁”的可怜虫。
张鸿渐听闻她己能下床走动,甚至在院中赏梅时,只是嗤笑一声:“不过是靠着灵药吊着罢了。文宫枯竭,本源己废,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己是万幸,还想重回儒修之道?痴人说梦!”
他的小圈子里,幸灾乐祸的气氛更浓。
二皇子方面,则因为影魅在学宫和刑部双重高压下,精神防线出现了细微松动,透露出的只言片语虽未首接指向他,却己让他如坐针毡。
他暂时不敢再轻举妄动,但对苏念微的监控和杀意丝毫未减,只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或许,等她“彻底成为废人”,再动手会更不留痕迹?
这一日,苏念微正在窗边软榻上,按照《养气正源篇》的法门调息。指尖一缕淡金色的才气缓缓流转,温养着文宫。
她发髻间,那支白玉梅花簪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靖远侯苏正霆无声地走了进来,站在不远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