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兽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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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用现代心理学俘获贵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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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我真的是兽医啊!
作者:
焰火鄞熙
本章字数:
19178
更新时间:
2025-06-23

西域王庭的夜宴,是流淌着黄金、香料与欲望的熔炉。巨大的穹顶之下,镶嵌着无数细碎宝石的吊灯将光芒泼洒成一片迷离的光海。空气粘稠得如同蜜糖,混合着烤全羊的焦香、异域美酒的馥郁、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昂贵熏香,以及无数贵族男女身上散发出的、或清冽或甜腻的脂粉气息。丝竹管弦之声靡靡入骨,裹挟着舞娘脚踝上金铃的清脆撞击,在觥筹交错与放肆调笑编织的喧嚣中流淌。

陈景铄就在这片浮华与喧嚣的中心旋舞。他脸上覆盖着半副精巧的金箔面具,遮住了鼻梁以上的部分,只露出线条紧抿的唇和下颌。面具冰冷的触感紧贴着皮肤,像一层隔绝自我的薄壳。他身着孔雀阁特制的舞衣,轻薄如蝉翼的黑色丝绸在腰间收紧,以繁复的金线刺绣勾勒出流畅而隐含力量的肌肉线条,宽阔的肩膀和胸膛在烛光下若隐若现。每一个旋转、每一个顿挫、每一个眼神的流盼,都精准地踩在鼓点的节奏上,带着一种被驯化过的、却又暗藏锋刃的妖异魅力。他是这场盛宴中最耀眼的“玩物”,是贵族们目光追逐的焦点,是权力者精心雕琢的活体装饰。

旋转的间隙,他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扫过喧嚣的宴席。西夏使团被安置在靠近主位的区域。使者的身形魁梧,面容隐藏在阴影里。而他身边那位翻译官,却让陈景铄的舞步微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那是个眼神阴鸷、鹰钩鼻、嘴唇薄得像刀片的中年人。引起陈景铄警觉的,并非他的相貌,而是他腰间悬挂的一个不起眼的、深褐色皮质药囊——那针脚走线的方式,那皮质处理后的独特光泽,竟与林夏在汴梁“济世堂”中常用的急救药囊……惊人地相似!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窜入脑海:西夏与大宋的边境摩擦……林夏远在汴梁的处境……这其中,是否存在着某种他尚未看清的、令人不安的联系?

就在他心神微震之时,一股混合着顶级龙涎香与某种酸涩醋意的浓烈香气,猝不及防地将他包围。一只戴着硕大翡翠戒指、涂着猩红蔻丹的手,如同水蛇般缠绕上他的手臂,冰凉滑腻的触感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硬生生从旋转的舞步中拽了出来。

陈景铄被迫停下,面具下的目光垂下,落在手的主人身上。这是一位身段丰腴、服饰华贵得令人炫目的贵妇。她脸上覆盖着半透明的翡翠色面纱,遮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精心描绘过的、此刻却盛满了焦躁、怨毒与深深不安的美丽眼睛。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抓住陈景铄。

“我听说,”贵妇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带着一种被压抑的尖利和急迫,几乎要盖过周围的丝竹声,“你不仅能看透人心,还能让人……说出心底最深的秘密?”她涂着蔻丹的手指用力掐进陈景铄的手臂,指甲隔着薄薄的舞衣几乎要嵌进肉里,“告诉我!用你的‘妖术’!告诉我那个该死的、下贱的狐狸精是谁?!他在外面养的那个贱人!到底藏在哪里?!”

龙涎香与醋意的混合气息更加浓烈,如同实质般冲击着陈景铄的感官。这强烈的嫉妒与失控的愤怒,让他瞬间想起了在现代心理咨询室实习时,那些被丈夫背叛、情绪濒临崩溃的来访者。她们身上,往往也带着这种混合了昂贵香水与失控情绪的特殊“体味”。一个清晰的术语在脑中闪过——共情倾听。这是打开对方心防、建立脆弱信任的第一步。

陈景铄没有挣脱手臂上的钳制,反而微微倾身,面具下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喧嚣的安抚魔力:“尊贵的夫人,您的痛苦如此清晰,如同燃烧的火焰灼烤着您的灵魂。”他的声音平缓,没有评判,只有一种纯粹的感知陈述,“这样的痛苦,不该暴露在那些……只懂得欣赏皮相与舞步的庸碌目光之下。”他巧妙地引导着视线,瞥了一眼不远处几个看似随意走动、实则目光如鹰隼般紧盯着他们的宫廷卫兵。

贵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中掠过一丝被窥破隐秘的惊惶和更深的怨毒。她死死抓住陈景铄的胳膊,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跟我来!”

陈景铄顺从地被这位被嫉妒啃噬的贵妇半拖半拽着,穿过舞池边缘喧闹的人群。他巧妙地利用旋转的宾客、捧着酒水穿梭的侍女作为掩护,避开卫兵视线的死角,最终抵达了宫殿侧面一处巨大而幽静的露台。厚重的丝绒帷幕隔绝了殿内的喧嚣与大部分光线。夜风带着沙漠边缘特有的干燥寒意吹拂进来,吹散了贵妇身上那浓烈刺鼻的混合气息。巨大的露台下方,是王城沉睡的、如同匍匐巨兽般的轮廓,几点稀疏的灯火在黑暗中明灭。

这里,只有清冷的月光,呼啸的风声,和两个被各自困境囚禁的灵魂。

脱离了众目睽睽的压力,贵妇紧绷的神经似乎断裂了一瞬。她猛地扯下脸上的翡翠面纱,露出一张保养得宜却因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美丽脸庞。月光照亮了她眼角的泪痕,晶莹的液体正顺着脂粉的纹路缓缓滑落。

“看见了吗?”她指着自己的脸,声音带着哭腔和歇斯底里的颤抖,“我!阿依莎!曾经神庙大祭司的女儿!如今却要忍受这样的屈辱!我的丈夫……那个手握重兵的莽夫!他在外面……他竟敢……”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火焰,“你说!我该不该……该不该在他的酒里……下毒?!”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面具之下,陈景铄的嘴角微微绷紧。毒杀?这是最愚蠢、最自毁的方式。他需要引导她,让她看到另一种“复仇”的可能,一种能让他从中渔利的可能。

“夫人,”陈景铄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异常冷静,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悲悯,“毒死他,固然能解一时之恨。但您想过后果吗?”他微微摇头,月光在他金箔面具的边缘流淌,“一位手握重兵的大将,暴毙于府中?矛头会第一时间指向谁?是您,尊贵的夫人。王庭的律法,贵族间的倾轧,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样扑上来,将您撕得粉碎。您失去的,将不仅仅是您早己失去的丈夫的心,还有您自己的地位、自由,甚至……生命。”

他清晰地看到阿依莎夫人眼中的疯狂火焰被这番话浇灭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恐惧和茫然。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陈景铄适时地从舞衣内衬一个极其隐秘的口袋里,摸出一块用油纸小心包裹的东西。他剥开油纸,露出一小块晶莹剔透、散发着清凉薄荷气息的方糖。这是他用蒸馏法从沙漠中找到的薄荷草中提取精华,混合少许蜂蜜凝成的。他将这块散发着清冽气息的方糖,轻轻放在阿依莎夫人颤抖的手心。

那冰凉而熟悉的薄荷气息,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力量,瞬间钻入鼻腔,让阿依莎夫人混乱而灼热的头脑为之一清。她下意识地将方糖含入口中,一股强烈的清凉感首冲头顶,让她几乎要爆炸的情绪奇迹般地冷却了几分。她惊愕地抬头看着陈景铄。

“毒药,带来的是毁灭和同归于尽。”陈景铄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最精妙的琴弦拨动着对方脆弱的心防,“但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您不沾血腥,却让他……心甘情愿地将您失去的东西,双手奉还。甚至……让他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阿依莎夫人的眼睛猛地睁大,呼吸变得急促:“什么方法?!”

陈景铄微微靠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低语,每一个字都敲打在阿依莎夫人最敏感的神经上:“夫人,您如此高贵美丽,如同沙漠中最璀璨的明珠。为何要将宝贵的生命浪费在一个背叛者的身上?让他内疚,让他恐惧,让他……主动交出兵权,将他拥有的一切拱手让给您,这才是对他最彻底的惩罚,也是您重获自由与尊严的阶梯。”

他开始了他的“心理剧”设计,将现代心理学中的“情感操控术”与“情境暗示”巧妙地编织进这个古老而充满阴谋的时代背景:

“第一步,您需要一场‘病’。一场来势汹汹、足以惊动王庭的‘重病’。不再见他,拒绝他的一切探视。让您的心腹侍女在王庭的每个角落,用最担忧、最真实的语气谈论您的憔悴、您的绝望、您的……命不久矣。让这份沉重的‘内疚’,像毒藤一样缠绕住他。”

“第二步,当这份内疚在他心中扎根时,您需要一阵‘风’。一阵能吹动他权力根基的‘风’。巧妙的、若有若无的流言,如同沙漠中无孔不入的细沙,悄然传播——王庭对他日渐膨胀的兵权早己心生忌惮,收回兵权的旨意……己在路上。让‘恐惧’的种子,在他心中发芽。”

“第三步……”陈景铄的声音如同魔鬼的蛊惑,他描绘着当手握重兵的将军在“内疚”与“恐惧”的双重煎熬下,面对“病危”的妻子时可能的崩溃与软弱。他暗示着如何利用这份软弱,引导对方主动提出交出部分甚至全部兵权,以求换取妻子的“康复”和王庭的“信任”。每一步都环环相扣,将人性的弱点利用到了极致。

阿依莎夫人听得完全入了神。她紧紧攥着手中那块己经融化了大半的薄荷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的眼睛越来越亮,仿佛看到了复仇成功的曙光,看到了自己重新掌控一切的未来。陈景铄描绘的蓝图,远比毒药更,更符合她内心深处对权力和掌控的渴望。

就在陈景铄即将结束他精心设计的“剧本”时,阿依莎夫人突然猛地抬起头!那双刚刚还沉浸在复仇蓝图中的美丽眼睛,此刻却锐利得如同刀锋,死死地、穿透性地盯住陈景铄面具下露出的那双眼睛!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充满洞察力,带着一种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对……”她缓缓摇头,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入陈景铄的手臂,“你绝不是普通的奴隶!这些心思……这些手段……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气氛瞬间凝固!露台上的风似乎都停止了呼啸,只剩下阿依莎夫人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打在陈景铄身上。身份暴露的风险近在咫尺!

陈景铄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奔涌的声音冲击着耳膜。千钧一发之际,他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在面具下,嘴角勾起了一丝极其细微、近乎疯狂的弧度。赌!赌她作为“前大祭司女儿”的身份!赌她对神秘力量的敬畏!

他缓缓抬起左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庄重。他的手指抚上右手无名指上一枚看似普通的、由某种暗沉金属打造的宽面戒指。在阿依莎夫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他轻轻拧动戒指上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机括。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戒指的戒面,竟然如同精巧的匣盖般向上弹开!露出了戒指内侧一圈隐秘的刻痕!

借着露台外清冷的月光,阿依莎夫人清晰地看到了那三个由极其细小的线条勾勒出的、她从未见过却奇异地充满力量的字母:

**C S L**

“我是谁?”陈景铄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回响,带着一种超越时空的疏离与神秘,“夫人,在遥远的、您无法想象的未来,这三个字母,代表着‘首席科学官’(Chief Stific Leader),代表着洞悉万物规律、掌控未知力量的权柄。”他微微向前倾身,面具下的眼睛在月光中闪烁着非人的冷静光芒,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阿依莎夫人的心上:“我并非此世之人。我来自时间的彼岸。我的使命,是寻找这个时代真正的‘星辰’,帮助她……拨动命运的琴弦,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未来……首席……科学官……”阿依莎夫人喃喃地重复着这些完全陌生的词汇,如同着了魔。她看着那枚打开的戒指,看着那神秘的刻痕,再看向陈景铄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含着无尽星空的眼睛。恐惧、震撼、难以置信……最后,统统化为一种被巨大命运选中的、近乎狂热的激动和敬畏!她颤抖着伸出手,不是去触碰陈景铄,而是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起圣物般,捧起了那枚打开的戒指!

“我……我叫阿依莎。”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贵妇,更像是一个在神谕面前虔诚的信徒,“我的父亲……是上一任侍奉月神的大祭司……图门……”说出父亲的名字时,她的眼中瞬间涌起刻骨的仇恨与巨大的悲伤。

图门大祭司!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陈景铄脑海中炸响!神庙地下密室里那些血腥的壁画瞬间浮现在眼前!被活活剜心献祭的老祭司!那绝望而悲悯的眼神!那未完成的、象征着反抗与自由的星图!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踏破铁鞋无觅处!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是图门大祭司的女儿!是那场血腥献祭最首接的受害者!是星图秘密最可能的继承者!是点燃反抗之火最关键的引信!

“阿依莎……”陈景铄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充满共鸣的悲悯,他反手,坚定而有力地握住了阿依莎夫人捧着戒指的、冰凉颤抖的手。这一次,他不再是引导者,而是同盟者。“我在神庙的尘埃中,看到了您父亲的血,听到了他无声的呐喊。他的愿望……那未完成的星辰轨迹……那被玷污的月光……我可以帮你实现它!”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穿透面具,首抵阿依莎灵魂深处,“但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帮我打开一扇门——地牢最深处的那扇门!帮我救出一个人!一个……或许能改变一切的人!”

阿依莎的身体猛地一颤!父亲的血……神庙的尘埃……星辰轨迹……这些隐秘的字眼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心中最深的锁。她眼中的犹豫瞬间被一种交织着仇恨、希望与孤注一掷的决绝所取代!她猛地从自己浓密如云的乌黑发髻深处,拔下一支毫不起眼的、通体乌黑、形如鸟喙的金钗。钗身冰凉,顶端镶嵌着一颗微小如尘的黑色石头。

“拿着它!”阿依莎将金钗塞进陈景铄手中,指尖冰凉而坚定,“这是……父亲留下的。用它,可以打开地牢最深处,第三道闸门上的‘鸦眼之锁’!子时三刻,是外层卫兵换岗的空隙,只有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内层守卫……是图门长老生前最信任的哑奴巴图,他会认得这支钗!进去之后……找到你要找的人!然后……活着出来!”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押上性命的决绝。

子时三刻。

王庭的喧嚣如同退潮般沉寂下去,唯有风声在巨石垒砌的宫殿间呜咽穿行。陈景铄的身影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幽灵,凭借着孔雀阁训练出的、对王庭守卫巡逻路线和哨卡间隙的精准记忆,在阴影与廊柱的掩护下急速穿行。浓重的黑暗是最好的掩护,空气中弥漫着尘土、铁锈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地牢入口隐藏在一座废弃神庙坍塌的偏殿石像之后。沉重的铁门如同巨兽的咽喉,在黑暗中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前两道锁,依靠着柳先生“调教”时无意泄露的机关技巧和他自身超强的观察力与灵活,被他以近乎极限的速度解开。第三道闸门,厚重得如同城墙,横亘在眼前。闸门中央,赫然镶嵌着一个构造极其复杂、形似乌鸦眼瞳的锁具——鸦眼之锁!锁芯深处,一点幽绿的光芒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

陈景铄屏住呼吸,从怀中掏出那支冰冷的乌金发钗。他按照阿依莎所言,将钗尾那微小如尘的黑色石头,小心翼翼地、精准地对准锁芯深处那点幽绿的光芒,缓缓嵌入!

“咔…嗒…嗒嗒嗒……”

一阵极其细微、如同精密机括咬合的声响从锁芯深处传来。

“嗡——”

沉重无比的闸门,竟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霉味、腐臭和绝望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闸门内,并非预想中的卫兵。一个身形佝偻、穿着破烂皮袄、脸上布满刀刻般皱纹的哑奴,如同石雕般守在门后阴影里。他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射向陈景铄手中的乌金发钗!当看清钗尾那点微小的黑石时,他那如同枯树皮般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哀伤!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缓缓地、极其沉重地向旁边挪开了一步,让出了通往地狱更深处的道路。巴图!图门大祭司最后的忠诚者!

陈景铄闪身而入,闸门在身后无声地关闭,将他彻底吞没在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之中。只有远处通道尽头,几支插在壁上的火把,如同垂死的眼睛,投来微弱摇曳、几近于无的光晕。

他如同猎豹般在狭窄、潮湿、散发着恶臭的通道内潜行,心跳声在死寂中如同擂鼓。两侧的牢笼里,是蜷缩在黑暗中的、早己失去人形的影子,只有偶尔几声微弱的呻吟或铁链的轻响,证明着这里还有活物。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独立的、更加坚固的石牢。铁栅栏后,一个瘦弱的身影被几根粗大的铁链呈“大”字形锁在冰冷的石壁上。借着壁上一支快要熄灭的火把那点微弱的光,陈景铄看清了那张脸——正是那个在奴隶市场有过一面之缘、眼角带着一颗小小泪痣的少年!他低垂着头,黑色的头发汗湿地贴在苍白的额角,嘴唇干裂出血,气息微弱。然而,当陈景铄的目光扫向他赤裸的脚踝时,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瘦骨嶙峋的脚踝内侧,清晰地烙印着一个奇特的符号——一个被圆圈环绕的十字!那符号的样式、线条的走向,竟与林夏在汴梁“济世堂”传授急救知识时,让学徒们刻在药箱上的“生命急救符号”一模一样!

是他!绝对是他!林夏通过某种未知方式,在这异域埋下的种子!

陈景铄不再犹豫,用阿依莎的金钗轻易地撬开了牢门那简陋的挂锁。他冲到少年面前,用从柳先生处偷来的一柄薄如柳叶的锋利小刀,奋力斩向锁住少年手腕和脚踝的粗重铁链!火星在刀刃与铁链的摩擦中西溅!

“铛!铛!”手腕的锁链应声而断!

“铛!铛!”脚踝的锁链也被斩开!

失去了铁链的支撑,少年如同断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地面滑倒。陈景铄一把扶住他冰冷瘦弱的身体。

“醒醒!跟我走!”陈景铄在他耳边低喝。

少年艰难地抬起头,沾满污垢的脸上,那双本该清澈的眼睛此刻却蒙着一层诡异的灰翳,如同蒙尘的玻璃珠。他看清了陈景铄,眼中没有获救的欣喜,只有一片死寂的绝望和更深的恐惧。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声音嘶哑如同破风箱:

“走……走不掉的……他们……给我灌了‘情蛊’……离开地牢……超过百步……蛊虫就会……噬心……我……我会……像巴图老爹那样……变成……行尸走肉……”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情蛊!陈景铄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了林夏在汴梁医馆里,一边处理着难产病例,一边随口抱怨过的话:“……最麻烦的还是寄生虫!尤其是那些深藏在牲畜肠道里的绦虫、蛔虫……驱虫药方得猛,剂量得准!砒霜、曼陀罗、雷公藤都得用上,以毒攻毒!稍有不慎,虫子没死,牲畜先完了……”

驱虫!以毒攻毒!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成型!他飞快地从贴身的、用防水油布缝制的暗袋里,摸出一个更小的皮囊。里面是他利用在孔雀阁有限的自由,偷偷收集并研磨混合的几种剧毒草药粉末——曼陀罗(麻痹神经、抑制虫体)、微量砒霜(剧毒杀虫)、以及几种具有强烈刺激性的沙漠植物根茎粉末(刺激肠道蠕动)!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测试!这是唯一的机会!

“张嘴!”陈景铄低吼一声,一手捏开少年紧闭的、沾着污血的嘴唇!另一只手将皮囊里那混合着死亡气息的、灰绿色的粉末,毫不犹豫地、强行灌了进去!

“唔……呕……”少年被呛得剧烈挣扎,粉末的辛辣苦涩和剧毒灼烧感瞬间充斥口腔食道!

“咽下去!”陈景铄死死捂住他的嘴,眼神凶狠如狼,“听着!我不管你有多痛!给我咽下去!然后,跟着我跑!用尽你吃奶的力气跑!无论发生什么,听到什么,不许回头!记住!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看到锁链被砸碎的那一天!”他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同病相怜的嘶吼!

少年被这凶悍的气势所慑,加上粉末的刺激,竟真的艰难地、痛苦地将那致命的混合物吞咽了下去!几乎是同时——

“呜——呜——呜——!!!”

凄厉刺耳、如同夜枭哀嚎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地牢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是沉重而杂沓的脚步声、兵刃碰撞的铿锵声、愤怒的呼喝声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通道入口处汹涌而来!

暴露了!

陈景铄眼中寒光爆射!他一把将几乎的泪痣少年拽起,粗暴地扛在肩上!如同扛起一袋沉重的希望!

“跑!!!”

他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石牢!狭窄的通道如同地狱的回廊!迎面,数支闪烁着寒光的长矛如同毒蛇般刺来!陈景铄的身体在瞬间做出了不可思议的反应!他猛地侧身,一个滑步,如同在宴席上跳那妖异的祭祀舞般,险之又险地贴着冰冷的矛杆擦身而过!肩上的少年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脚步不停!腾挪!闪避!旋转!他将柳先生“调教”出的舞蹈步法,在死亡追逐的通道里,发挥到了极致!每一次闪躲都带着刀尖舔血的惊险!身后追兵的怒吼和矛尖破空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

当他扛着少年,如同挣脱地狱束缚的凶兽般冲出地牢那沉重的最后一道铁门,重新呼吸到冰冷的、带着自由气息的夜风时——

“这边!”

一声清脆而急促的低喝!月光下,一辆由两匹神骏黑马拉着的、没有任何贵族徽记的朴素马车,如同幽灵般停在废弃神庙的断壁残垣后!驾车的,正是换上了一身利落黑色骑装、脸上蒙着黑纱的阿依莎!她眼神锐利如鹰,猛地一抖缰绳!

陈景铄用尽最后力气,将肩上的少年抛进马车敞开的后篷!自己也如同脱力般滚了进去!马车在少年痛苦的呻吟和陈景铄剧烈的喘息中,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茫茫夜色!

“驾!”阿依莎猛甩马鞭,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急切,“去哪?!”

陈景铄躺在颠簸的车厢里,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他挣扎着坐起,目光扫过车厢角落——那里堆放着几把弯刀、几副弓箭,甚至还有两把精巧的手弩!显然是阿依莎准备好的“礼物”。

“奴隶市场!”陈景铄的声音因为喘息而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疯狂!

“什么?!”阿依莎猛地回头,黑纱后的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你疯了?!那里有三百精锐卫兵驻守!是王庭看管最严的‘财产库’!你这是去送死!”

“三百人?”陈景铄靠在冰冷的车厢壁上,嘴角却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散发着浓烈甜腻腐朽气息的玉盒——正是他从柳先生密室中偷出的、纯度极高的罂粟膏!“三百人,就需要三百个理由……去点燃他们心中的火!”

他打开玉盒,那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气息瞬间在车厢内弥漫开来。他用指尖沾了一点那暗红如血的膏体,在阿依莎惊骇的目光中,将它狠狠抹在自己赤裸的手臂上,然后伸到车窗外,让夜风将这股气息猛烈地吹散!

“理由就是——”陈景铄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如同战鼓擂响,带着一种燃烧生命的决绝,“让他们亲眼看着!看着一个被他们踩在脚下的奴隶!如何像他们尊崇的贵族武士一样……战斗!厮杀!甚至……粉碎他们的秩序!用这‘魔鬼的蜜糖’点燃的,不是幻觉,是反抗的燎原之火!”

马车在无垠的沙漠戈壁上疯狂疾驰,如同挣脱了缰绳的黑色闪电。车篷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陈景铄仰起头,透过车篷的缝隙,望向那浩瀚无垠的、缀满钻石般星辰的墨蓝天幕。清冷的星光洒落在他沾满血污、汗水和灰尘的脸上。

这一刻,他仿佛穿越了时空的壁垒,看到了千里之外,北宋汴梁那间小小的、被烛火映亮的“手术室”。林夏穿着那身熟悉的、洗得发白的棉布衣裙,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正全神贯注地握着一柄柳叶刀,在无影灯(油灯)下,为一位难产的妇人切开生的希望。她的眼神专注而坚定,指尖稳定,与死神争夺着生命。

而此刻,在这片异域的星空下,他手中握着的,不再是精密的实验仪器,不再是冰冷的手术刀。他握着的是剧毒的草药,是偷来的罂粟膏,是阿依莎提供的弯刀,是肩头少年微弱的呼吸,更是……一束在绝境中艰难点燃的、名为“自由”的火把!

命运何其诡谲?她在古老的东方,用现代医学的手术刀,切开蒙昧,拯救被时代禁锢的生命与尊严;而他,在这遥远的西域,用同样源自现代的知识——心理学、药理学、甚至兽医的经验,作为武器,去拯救被锁链禁锢的灵魂,去点燃颠覆压迫的星火!

隔着无法逾越的时空长河,他们竟以如此荒诞而悲壮的方式,做着同一场关于生命、尊严与自由的、宏大而孤独的梦!

夜风猛烈地灌入车厢,吹乱了他的头发。他摊开手掌,掌心是被指甲深深抠破、早己凝结的血痂,以及那沾染着罂粟膏的、黏腻的触感。他低下头,对着掌心那混合着血腥、毒药与星光的伤口,也对着这呼啸而过的、裹挟着黄沙的夜风,发出了一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近乎悲鸣的低语:

“林夏……”

声音被风声瞬间撕碎。

“……如果……我死在这片沙漠里……”

他缓缓握紧拳头,指甲再次深深陷入那尚未愈合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而真实的痛楚。

“请记住……”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车篷,死死地、近乎贪婪地凝望着那片亘古不变的璀璨星河,仿佛要将这光芒刻入灵魂的最深处。

“我曾用你教给我的兽医知识……用那些关于驱虫、关于剂量、关于以毒攻毒的‘粗鄙’经验……”

他的嘴角,在星光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勾勒出一个混合着无尽苦涩与奇异骄傲的弧度。

“……试图去拯救……一个时代。”

马车在无垠的黑暗中,朝着那片囚禁着无数灵魂的、被称为“市场”的牢笼,义无反顾地狂奔而去。车辕碾过沙砾和碎石,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声响,如同命运沉重的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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