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狂奔回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路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洒下昏黄光影。风呼呼地刮着,吹得我头发凌乱不堪,发丝糊在脸上生疼。我站在楼下,仰起头望向自家窗户,胸口空荡荡的,像被挖走了一块。
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寻觅什么,只晓得要是不去找,这股不安定会如影随形,把我折腾得不得安宁。
第二天清晨,我给程宇发消息:“今天能见个面不?”
他回复迅速:“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在小区门口等着,冷风灌进衣领,冻得我鼻尖发红。他开着那辆旧车来了,车身漆皮掉了不少,一块一块的,但他平时宝贝得很,车里依旧整洁干净。
“昨晚你突然就走了。”他边开车边说,“我还以为你……”
“我去找信了。”我说道。
他瞥了我一眼,没问是谁的信。
我们去了许珩家,那房子自打爆炸事件之后就没人住过。警察来过好几回,带走了一些东西,不过保险箱还在老地方。
我站在嵌在墙里的金属箱前,手止不住地哆嗦。密码是我们的生日,我输入后,箱子咔哒一声开了,里面只有一个小信封,白色纸上黑色的字写着我的名字。
我没拆开,首接把它塞进包里,一句话也没说。
那晚,我和程宇坐在客厅,电视开着,正播着无聊的综艺,主持人扯着嗓子笑,可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你找到啥了?”他终于忍不住问。
“一封信。”我小声说。
他沉默了几秒,忽地起身走到卧室角落,从床底拖出一个铁盒。
“这是啥?”我问。
他没吭声,把盒子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发黄的日记本,封面颜色都褪了,边角也来了。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我大学时丢掉的那本。
“你咋会有这个?”我的声音有点沙哑。
“你毕业那年弄丢的,”他说,“后来我收拾你东西,在图书馆后面捡到的。”
我翻开日记,第一页写着:“我想忘了他。”
眼泪唰地就涌出来了。
我接着往下看,里面记着我第一次喜欢许珩时的心情,第一次牵手时的紧张,还有分手那天写的“我不想再痛了”。每一页都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割在我心上。
“悦悦。”程宇轻声唤我,“我不是想让你难过。”
“我知道。”我合上日记,手指着封面,“只是没想到你还留着这些。”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又苦涩:“我一首觉着,你心里有他的位置。但我还是想让你看看,你以前多拼命想把他忘掉。”
我没说话。
这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您好,我是许珩的律师。”电话那头声音冷静得很,“许先生之前立了份遗嘱,您是唯一指定受益人。”
我呆住了。
“什么?”我听见自己问道。
“包括他的所有财产,都归您所有。”
电话挂断后,屋里安静得吓人。
程宇看着我,脸色一点点变了。
“他为啥要这么做?”他低声问。
我不知道咋回答。
我不知道许珩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这一切,也不晓得他有没有想过,这样会让我更难受。
“他不是要你原谅他。”程宇突然说,“他是想让你永远记住他。”
我抬起头看着他。
“可你不是他。”我说,“你是程宇。”
他笑了,笑容有点苦:“我知道。所以我怕有一天,你会选他。”
我没否认。
屋外传来一阵急雨,打在窗子上噼里啪啦响。我抱着那本日记,感觉自己被困在过去和现在之间,动弹不得。
“我想再去一次医院。”我轻声说。
“这次我陪你。”程宇握住我的手。
我点点头。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那些话。
许珩真的只是想让我记住他吗?
还是,他另有打算?
我闭上眼,寻思着梦里会不会见到他。
可我啥也没梦到,只看见一片空白,连个影子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我和程宇又去了那家脑科医院。医生看到我,好像并不意外。
“你来了。”他说。
“我想知道,除了失忆的事,他还瞒着我啥。”
医生叹口气,推过来一份文件。
“这是他最后一次复诊时留下的。”他说,“他说,要是你来找我,就把这个给你。”
我接过文件,手又开始抖。
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如果你看到这里,说明我己经无法亲口告诉你。”
我屏住呼吸,继续往下读。
就在我看完最后一页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下,两下,三下,节奏很慢,像是故意使了小劲。
程宇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我盯着那张纸,心脏跳得快冲出嗓子眼了。
门开了,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简小姐?”他问,“关于许先生的遗嘱,还有一部分内容没公开。”
我猛地抬头。
“什么内容?”
男人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冷漠得很:“他说,除非你亲自签署放弃继承权的声明,否则这份遗嘱不会生效。”
空气瞬间凝固了。
程宇的手停在门把手上,指节都变白了。
我望着那个男人,嘴唇微微颤抖。
“他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