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苏婉瑜跟着父亲去了书房。
“父亲,明德长公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苏婉瑜问苏远。
“长公主?”苏远不知女儿为何突然提起长公主,有些疑惑。
“是的父亲,今日我突然想起上一世重阳节,我与母亲去外祖家时,听到轻舟表哥说,长公主遇刺……”
苏婉瑜话未说完,苏远就惊呼道。
“长公主遇刺?”顿了顿又说,“圣上可查出是谁人所为呢?”
苏婉瑜摇摇头,上一世好像并未听说凶手是谁。
不知是后来查出来处置了,还是未查出便不了了之了,总之她也不知道后续是什么。
只是长公主为何突然遇刺?
难道是长公主发现了什么秘密,或者得罪了什么人?
可是谁人又敢如此大胆,竟敢冒险刺杀皇亲。
“你详细说与我听听。”苏远道。
苏婉瑜将能想起来的关于长公主遇刺一事跟苏远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父亲,你说为何那东城兵马指挥使救了长公主,升了职不到两月便醉酒淹死在湖中?这也太过巧合了些?女儿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苏远听苏婉瑜说完,久未开口。
思绪似是飘远,眼里情绪复杂,手扶在桌案上,骨节微微泛白。
“父亲?”苏婉瑜见父亲神色不对,开口轻声唤他。
“长公主与先帝虽非一母同胞,但长公主的母妃在她幼时便去了,一首教养在先帝生母皇后宫中。”
“皇后仁慈,且生了先帝之后,凤体受损,未再有孕,所以待长公主极好,视如己出。”
“长公主与先帝感情甚好,当年先帝驾崩,听说长公主伤心的晕厥过去,至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苏远回忆着。
“按照年岁推断,先帝那时正当壮年,为何会突然驾崩?难道……”
苏婉瑜说着,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再细想。
“为父那时正在西北,先帝驾崩的消息便就那样毫无预兆的传来了,那时我也曾有所怀疑,回京之后亦调查过,可是毫无结果。且……”
苏远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神里悲戚之色愈甚。
“且如果真有什么阴谋,我又能如何?”
他为国冲锋陷阵,求的是山河无恙,百姓安康,求的是民族不屈,家国太平。
自古皇家争夺,从未停歇过。
即便先皇驾崩是阴谋,可若真要追究下去,又能如何?
若执意追究,只怕是会国势动荡,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
他原以为,只要他放权,做一个闲散将军,便能护的家人平安。
可,终究还是躲不过帝王的疑心和无情。
这世间可还有正义?
也许,在这皇权当道的世间,谈正义只是一种奢望罢了。
这世道,从来容不得痴想。
苏婉瑜见父亲如此,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远眼睛微红,忽地开口。
“婉儿,这一世,为父定当护好我苏家,绝不让那般痛苦之事,让婉儿再经历一次。”
“父亲……”
苏婉瑜眼泪不由得汩汩落下,伸手抱住了父亲。
苏远轻拍着女儿的背,温声开口。
“婉儿,日后的事情便交给父亲,世事凶险,婉儿当保重自身,为父也可放心些。”
苏婉瑜闻言猛地从苏远怀中起身。“父亲,女儿不怕,苏家有难,女儿当与父亲同进退。”
“况且,眼下许多事情还未明朗,敌人尚在暗处,若爹爹出手,恐怕容易打草惊蛇。”
“而女儿只是一闺阁女子,很多事情上,不至招人怀疑。不若让女儿先慢慢来,待时局明朗些,父亲再出手不迟。”
苏远听到苏婉瑜这番话,微愣在原地盯着女儿,眼中难掩欣赏,却也带着些心疼。
“婉儿如今,真的是长大了,竟比为父思虑周全些,只是……只是父亲不忍让你卷入这般凶险境地。若有一日……”
苏婉瑜知道父亲的担忧,也知道他想说什么,立即出声打断他的话。
“若有一日,我苏家还是免不了那悲惨结局,女儿难道能独善其身吗?”
“父亲别担心,女儿己经死过一回,还怕什么呢?”
“我想上天让我再活一世,必定不是让我什么都不做,等着那既定的结局,上天定是让女儿回来为改变我苏家结局出一份力的。”
苏远眼眶泛泪,抬手抚上苏婉瑜的肩头,“婉儿不愧是爹的女儿。”
苏婉瑜抬头时泪水亦涌出眼眶,脸上却笑着,“女儿肖父,虎父无犬女,说的便是父亲与婉儿。”
“哈哈。”
苏远被苏婉瑜的话逗笑,书房压抑的氛围,在此刻终于轻松了不少。
“父亲,长公主在重阳节前一日在昭华寺上香遇刺,女儿想去一探究竟。”
“此事凶险,婉儿……”
“父亲方才还夸婉儿呢,现在怎的又变卦了。”苏婉瑜双手环抱住,小嘴一撅。
苏远看到女儿的样子,不由面上浮起笑意,他的爱撒娇的婉儿好像又回来了。
“那婉儿打算如何做?需要为父出手吗?”
“父亲这是又关心则乱了,如若长公主遇刺时父亲出手,那这背后之人,恐怕要早早地惦记上父亲了。”
“还是女儿去吧,女儿家节前祈福,本就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女儿在寺庙内偶遇长公主更是无可厚非,任谁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为父确实关心则乱了。”
“父亲,离重阳节还有半月有余,明日开始父亲再教我一些防身之术吧,如若女儿那日遇到什么危险,也好保护自己。”
“好。”
苏婉瑜又在书房跟苏远说了好一阵子话,才回到自己院中。
她知道,自此,她与父亲便走上了一条艰难万般的路,可她没得选,父亲与苏家亦没得选。
明月高悬,月明星稀,这一世,希望苏家能绝处逢生,窥见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