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寒的不辞而别没有任何预兆。
那天清晨，他站在安全屋的窗前，看着林小雨蜷缩在沙发上熟睡的样子。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嘴角带着一丝疲惫的笑意，仿佛梦里还在担心他。祁寒的手指悬在半空，几乎要触碰她的脸颊，但最终收了回来。
他不能留下。
不是因为不爱她，而是因为太清楚自己是什么人。一个双相障碍患者，一个被行业拉黑的黑客，一个连稳定情绪都做不到的流浪者。林小雨值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陪他一起在法律的灰色地带挣扎。
所以他走了。没留字条，没发消息，甚至没带走那个鲸鱼挂件。他只带走了自己的笔记本、几件衣服，和一瓶快见底的碳酸锂。
——
没钱的时候，祁寒开始接黑活。
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黑客行动，不是入侵政府系统或窃取商业机密。他干的事很小，很现实，甚至有些无聊：帮赌场修复被篡改的老虎机程序，替地下钱庄设计加密通讯脚本，给某些不方便露面的客户恢复被删除的聊天记录。
钱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住最便宜的旅馆，吃便利店便当，偶尔在网吧通宵写代码。没人知道他是谁，没人问他的过去。他只是一个技术不错的流浪黑客，比那些半吊子强，但从不炫耀。
道德？祁寒早就懒得思考这个问题。钱就是钱，交易就是交易。他不在乎客户是谁，只在乎报酬是否准时到账。
但有些事，他绝不碰。
比如人口贩卖的数据库，比如勒索病毒的定制，比如针对普通人的诈骗系统。有一次，一个戴着金链子的男人找到他，出高价让他写一个能批量破解贫困老人银行账户的脚本。祁寒听完，合上笔记本，起身就走。
"嫌钱少？"男人在后面喊。
祁寒没回头，只是推了一下没有度数的眼镜框。
深夜，某个不知名城市的网吧。
祁寒坐在角落，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他刚刚完成一单活——帮一个小型矿场修复被黑的监控系统。矿主是个粗人，付钱时多塞了几张钞票："技术不错，下次还找你。"
祁寒数都没数，把钱塞进口袋。
他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存着几张照片。林小雨在电子厂质检室的笑脸，林小雨捧着生日蛋糕的得意表情，林小雨在雨中离开时的背影。
手指悬在触摸板上，最终没有点开。
他关掉文件夹，打开暗网论坛，浏览新的委托。一条消息突然弹出：
「蓝鲸，有个活，只你能做。」
祁寒眯起眼。知道这个ID的人不多，会这样联系他的更少。
「说。」 他回复。
「星辰科技的数据，有人出高价买。你熟悉他们的系统。」
祁寒的手指停在键盘上。星辰科技。那个毁了他的地方。
「不接。」他打字。
「价钱翻倍。」
「不接。」
对面沉默了几秒，然后发来最后一条消息：
「她还在找你。」
祁寒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猛地合上笔记本，抓起背包离开网吧。夜风吹在脸上，带着潮湿的凉意。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知道不能停在这里，不能回头看。
但无论走多远，那个问题始终在脑海里盘旋：
如果林小雨真的还在找他……他该逃，还是该回头？
他不知道…
祁寒的复仇计划从来不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爆炸，而是一场精密的数据绞杀。
他没有选择暴力，没有公开揭露，甚至没有亲自出面。他只是让星辰科技的内部系统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地崩溃。
他编写了一个自毁程序，植入了星辰科技的财务数据库。这个程序不会立刻发作，而是像慢性毒药一样，在三个月内逐渐混淆账目，让每一笔资金流向都变得模糊不清。审计部门会发现异常，但永远找不到源头。
副总裁的私人服务器被他悄无声息地入侵，所有涉及政府项目的通讯记录都被复制，然后匿名发送给了国际人权组织和几家竞争对手。不需要他亲自指控，自然会有人替他把这些证据变成武器。
至于Mark——那个假扮Alex的安全主管——祁寒给他的惩罚更简单，也更残忍。他伪造了一笔巨额转账记录，让星辰科技的高层相信Mark在暗中出卖公司机密。不到两周，Mark就被内部调查，最终因"商业间谍罪"被起诉。
复仇完成后，祁寒没有感到快意，只有一种冰冷的空虚。
他站在城市边缘的一座天桥上，看着远处的星辰科技大楼，指尖夹着一枚U盘——里面是所有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他本可以拿着这些去找林小雨，重新开始。
但他没有。
他松开手指，U盘从高空坠落，消失在夜色下的河流里。
复仇结束了，但他的人生早己被这场战争改变。他不再是那个渴望被世界接纳的少年，也不再是林小雨记忆里那个会为她煮热可可的祁寒。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流浪的黑客，活在代码和现金交易的灰色地带。
唯一没变的，是每当夜深人静时，他仍会打开那个加密文件夹，看着林小雨的照片发呆。
然后关掉屏幕，继续流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