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梅这阵子孕吐很严重。
饭吃不下去几口,都是硬塞,为了肚子里的男孩,她也是拼尽全力了。
但这么折腾下去吃了吐吐了吃,哪个正常人都受不了。
江春梅躺在床上,想起张玉兰做的酸菜团子。
团子个不大,也就勉强放在手心里,外皮是玉米面做的,皮很厚实,跟别人家那种皮薄馅大的包法不一样。
但是里头的酸菜馅,却是谁都调不出来的。
江春梅跟冯睿芝提了一嘴,冯睿芝立马买来酸菜和玉米面,给她蒸了一屉。
但江春梅只吃了两口,就觉得不对。
哪儿哪儿都不对,跟她想象中的味道差远了。
冯睿芝看到江春梅一脸难以下咽的样子,当即开口,“春梅啊,是不是妈做得不好吃?”
“不是。”江春梅连忙否认,“就是跟我妈做的味道不太一样。”
能看得出来冯睿芝己经尽量往张玉兰的方向靠了,这个皮厚,但是没有嚼劲,一口咬下去硬邦邦的。
里头的馅也咸了。
江春梅估计一会儿自己得喝不少水。
“亲家母的手艺是好的...”冯睿芝语气里带着点惆怅,看向江春梅,“春梅啊,不然你回去跟亲家母好好说说,母女哪有隔夜仇呢?你现在吃不下去东西,妈看着心疼。”
江春梅内心也产生了动摇。
之前口号喊得比谁都响亮,但是现在吃不下去东西,反而最想念张玉兰做的那口吃的。
人有时候就是贱。
“妈,我...”江春梅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回。
冯睿芝挪到江春梅身边,轻轻拍了拍儿媳妇后背,“春梅啊,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你亲妈,你回去住几天,让亲家母好好给你做点吃的,只有你舒心,孩子才能好啊。”
“面包摊的事情,终究在我心里是根刺。”江春梅长叹口气,她想到张玉兰偏心成那样,就难受。
江春燕再怎么跟她横,江春梅都不在乎,这个妹妹都离婚了,现在是没人要的女人,她不会跟对方一般见识。
可张玉兰不同。
自己的亲妈偏心,那是永远都过不了的坎儿。
听到面包摊三个字,冯睿芝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她温柔道:“我总听小军和小泽念叨着想吃熏肠面包,亲家母那个手艺我是学不来,你过去问一嘴,回来教我,我来做给俩孩子吃。”
其他的都不重要,只要拿到了熏肠的方子,面包摊还不是说摆就摆。
冯睿芝以前拿读书人的架子,也跟王友民似的,觉得出去摆摊是丢人现眼的事情。
但看到江家面包摊那么赚钱,冯睿芝是又嫉妒又生气。
她可不能跟钱过不去。
摊位可以摆在俩孙子学校门口,这边的人经济实力更强,熏肠的鸡腿面包卖到一块五不成问题。
江春梅听婆婆这么说,又想起江春燕抠门的事情。
虽然俩孩子年纪小,转头就不记仇了,可她不是健忘的人。
确实得回家,不仅要问出来熏肠的秘方,还得把其他面包和馅料的做法也学过来。
凭啥江春燕能做,她江春梅就不能做?
现在出去摆摊是不成了,可是孩子生下来,如果能再多一份收入,也是好事。
想通了的江春梅,对冯睿芝道:“妈,那我就回去服个软,我妈不会计较的。”
“这就对了。”冯睿芝一脸欣慰,在江春梅手上拍了拍。
这头的江春风,实在是不想应江春梅的门。
“大姐,你又有啥事儿?”
江春梅拍了拍门,“你把门打开,我带了东西回来”
又来了,江春风心里一沉。
上次江春梅带东西,是说要把工作让给她小姑子。
这次呢,不会是来搜刮张玉兰的存折吧?
江春燕从屋里走出来,“春风,大姐来了?”
江春风点了点头,烦躁地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子,“能给她开门吗?”
“我去问问妈。”江春燕进了屋里。
张玉兰听到外头的喊声了,本来舒畅的心情,感觉有点发堵。
江芽抱着张玉兰的腿,“外婆,大姨是想来打秋风。”
“打秋风?”张玉兰被江芽这小大人般的话语逗笑了,“你还知道什么叫打秋风呢?”
江芽认真点头,“大姨想要熏肠的方子,还有苹果酱和梨子酱的做法,她也想摆面包摊,不对,是她的婆婆想。”
听到这话,张玉兰的脸色沉下来。
原以为是江芽聪明,看清了江春梅的为人,才来劝说自己。
但这么一听,这件事并不简单。
芽芽这孩子像是有神通,因此她的话不能按照童言无忌的标准去判断。
张玉兰俯下身,认真地和江芽对视,“芽芽,外婆把话都听进去了,放心,外婆肯定不会把方子告诉大姨的。”
张玉兰让江春风给江春梅打开了门。
“妈,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毫无意外,江春梅的心理素质是特别好的,见到张玉兰,笑意盈盈。
甚至对着江春燕也没发难,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张玉兰这会儿看见,江春梅手里提着的网兜,里头装着两盒罐头。
江春梅把网兜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献宝似的拿出罐头来,给张玉兰看。
“这是小芳对象厂里发的,午餐肉罐头,外面买这样的,少说也得西五块钱呢。”
江春风脑子里冒出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话用在他大姐身上,多少次都合适。
“这么贵的罐头,我们可吃不起。”张玉兰摆了摆手,“你快拿回去吧。”
江春梅笑容一僵,而后把罐头重新放回桌上,坐在了炕边。
“妈,上次的事儿是我不对。”江春梅看了一眼江春燕,“我跟春燕话赶话到那儿了,春燕,姐怀孕了,情绪不稳定,你别见怪。”
“你在婆家也这么不稳定吗?”江春燕丝毫不给江春梅面子,首接点出来。
江春梅一噎,看着张玉兰,眼中带上几分委屈,“妈,你看春燕,我都道歉了,她还不依不饶的。”
“不是春燕的问题,是你的问题。”张玉兰眸色幽深,语气平淡,“说吧,你是来干嘛的?”
“我...”江春梅扫了一眼桌上还没包完的面团和馅料,“妈,我最近吃什么吐什么,这孩子是个闹腾的,我想吃你做的酸菜团子了。”
张玉兰微怔,显然没想到江春梅会提出这样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