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瑾在医院的点滴瓶空了第三袋时,沈南昭才摸到他床头的手机。
消毒水味呛得她鼻尖发酸,他输液的手背青了一片,像被揉皱的薄纸。
手机屏保是张模糊的照片——她上个月在云顶阁拍的背影,发梢沾着香槟杯的反光。
“昭昭姐……”他迷迷糊糊喊了一声,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沈南昭赶紧把手机塞回他枕头下,却在解锁时瞥见备忘录里密密麻麻的待办事项:“沈总胃药十点提醒”“楚宴新戏宣发方案需过目”“顾昭明合作协议细节核对”,最后一条停在三天前凌晨两点十七分:“林怀瑾,撑住。”
她喉咙突然发紧。
护士来换点滴时,她顺口问:“他最近常来吗?”年轻护士边撕胶布边摇头:“上回还是三个月前,发着烧来给独居老人送药,说是助理。”
沈南昭捏着缴费单站在走廊里,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检测到核心成员林怀瑾居住环境评分:C -(潮湿/狭窄/无独立卫浴)。是否触发‘团队建设’隐藏任务?”她盯着手机地图上那个标注“幸福里小区”的红点,离市中心足有二十公里,突然想起他总说“住得近方便”——原来所谓的“近”,是凌晨三点打车跨半个城来接她。
深夜十一点的幸福里没有路灯。
沈南昭踩着青苔斑驳的楼梯往上爬,第三层的声控灯坏了,她扶着掉漆的扶手,摸到一手墙皮。
402的门虚掩着,她推开门的瞬间,霉味混着中药香扑面而来。
三十平米的隔断间被改造成上下铺,林怀瑾的床在下铺,床头挂着洗得发白的领带,书桌上堆着半打商学院教材,每本扉页都写着“林怀瑾 202X”。
卫生间的热水器在滴水,水池里泡着没洗的白衬衫,领口还留着她上周蹭上的口红印。
她蹲下来整理他的鞋盒,最底层翻出张泛黄的奖状:“XX市优秀志愿者 林怀瑾”。
照片里的少年穿着旧校服,抱着个福利院的孩子笑,和现在总抿着唇的模样重叠。
“叮——”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宿主产生‘保护欲’,触发‘关怀奖励’:市中心黄金地段写字楼购买权限开放。”
沈南昭摸着床板上凸起的钉子,突然想起系统新手教程里那句被她忽略的话:“钱是刀,也是盾。”她掏出手机,给罗宾发消息:“帮我查幸福里对面那栋新建写字楼,要顶层整层。”
“今天不是说去新总部?”林怀瑾跟着沈南昭走进电梯时还有些恍惚。
他刚出院三天,退烧后总觉得浑身发软,却还是坚持穿了熨得笔挺的衬衫——那是沈南昭让罗宾送来的新定制款,袖口绣着小小的“Z”字母,是“昭南”的首字母。
电梯数字跳到“38”时,他突然顿住。
这栋他帮沈南昭谈过租约的写字楼,最高只有33层。
“叮——”电梯门开的瞬间,林怀瑾差点踉跄。
落地玻璃外是整座城市的灯火,左手边是开放式办公区,深木色办公桌整整齐齐,每台电脑都是他提过“顺手”的新款;右手边是生活区,浅灰沙发前摆着他提过“想看”的投影幕布,厨房飘来咖啡香——是他最爱的蓝山。
“这是……”他喉结动了动,指尖碰了碰最近的办公桌,触感凉得像他从前摸过的每块工地的砖。
沈南昭从西装内袋摸出把钥匙。
金属钥匙坠着颗小月亮,在灯光下泛着暖光:“38层是我单独买的。办公区给你,生活区也给你。”她指了指最里间的玻璃房,“那间是卧室,隔音很好,不会有人半夜敲门说‘沈总临时要文件’。”
林怀瑾的手指在颤抖。
他想起三天前在医院醒来时,床头摆着温热的小米粥,是她亲手熬的;想起上周暴雨天,她硬把自己的伞塞给他,说“助理生病了谁给我系安全带”;想起刚才进电梯时,她悄悄把他的袖口往上卷了卷——那里还留着输液的针孔。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声音发哑,像被泡在温水里的旧磁带。
沈南昭望着他泛红的眼尾,想起那天在幸福里摸到的床板钉子,想起他备忘录里“撑住”两个字的笔锋有多用力。
她伸手替他理了理被电梯风吹乱的额发:“因为你值得。值得最好的办公桌,值得不用爬青苔楼梯的家,值得……”她顿了顿,“值得被人放在心尖上。”
林怀瑾突然抓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还带着病后的薄凉,却把那把钥匙按得发烫:“我不会……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傻。”沈南昭抽回手,转身往电梯走,“该担心的是那些想欺负我助理的人。”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响动——是林怀瑾碰倒了桌上的相框。
她没回头,但知道那里面一定装着什么:可能是那张志愿者奖状,可能是他手机里那张她的背影,也可能……是他藏在心底,终于敢晒到太阳下的光。
“林特助,沈总让我把新季度预算送过来!”小唐抱着文件夹冲进38层时,差点被眼前的景象惊掉手机。
他望着落地玻璃前正在煮咖啡的林怀瑾,又看看自己挤在12层的格子间,突然想起昨天在茶水间听见的八卦:“听说沈总买了栋楼?”
“咳。”林怀瑾端着咖啡杯转身,耳尖又泛起熟悉的红,“帮我把那盆绿萝搬到窗台上吧。”
小唐盯着他手里的骨瓷杯,突然觉得手里的预算单都变轻了。
他蹲下来搬花盆时,瞥见茶几底下露出半张纸——是林怀瑾手写的“38层布置清单”,最后一条用红笔圈着:“给昭昭留个位置。”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把“昭昭”两个字照得发亮。
小唐搬完绿萝首起腰时,后腰传来细密的酸麻。
他揉着脊椎往茶几上放花盆,余光瞥见林怀瑾从纸箱里捧出一叠旧书——正是他在幸福里见过的那套商学院教材,书脊磨得发毛,扉页的字迹却依然工整。
“林特助,我帮你收这些吧。”小唐抢在林怀瑾弯腰前蹲下,指尖触到一本《企业战略管理》的书角,“您这些书……要放办公区还是生活区?”
林怀瑾的指节在书皮上顿了顿。
从前在隔断间,这些书只能堆在床底,半夜翻身常被硌醒;如今面前是整面胡桃木书墙,暖黄灯带把每一格都照得发亮。
“办公区第三排。”他声音轻得像怕惊着什么,“昭昭说……要让我随时能拿到。”
小唐应了一声,突然被书里滑落的东西砸到手背。
是张泛黄的照片:少年林怀瑾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蹲在福利院沙坑里,膝盖上坐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两人都咧着嘴笑。
“这是……”小唐刚开口,身后传来轻响。
罗宾抱着个檀木盒子推门进来,腕表在门框上磕出清响:“沈总让我把林特助的旧物送来。”他扫了眼满地纸箱,镜片后的眼睛亮起来,“正好赶上整理?”说着己经掏出手机,“这场景不拍太可惜了。”
林怀瑾耳尖瞬间泛红,刚要躲,罗宾己经猫着腰调整角度:“别躲呀,阳光从落地窗打过来多好。”镜头里,小唐举着旧照片仰头问问题,林怀瑾弯腰解释时,发梢扫过少年时期的自己——照片里的笑容和此刻眼底的温度,竟叠成了同一片暖光。
“咔嚓。”罗宾按下快门,又快速补了张:林怀瑾正把那套教材轻轻放进书墙,指尖抚过“林怀瑾 202X”的字迹,像在抚摸某种失而复得的勋章。
他对着照片满意点头,发朋友圈时配文:“昭南集团38层的‘人间烟火’,原来顶流助理的办公桌,也藏着十年前的课本和奖状”
这条朋友圈发出半小时后,罗宾的手机开始震动。
奢侈品圈的老客户、商业论坛的记者、甚至楚宴工作室的宣传总监都来点赞评论:“昭南这是要把‘宠员工’做成企业文化?”“林特助的工位比我家客厅还大!”“突然理解沈总为什么能赢——她连助理的书都要摆成C位。”
夜色漫进写字楼时,林怀瑾终于整理完最后一箱行李。
他站在落地窗前,玻璃上倒映着38层的灯火:办公区的电脑屏幕还亮着,是他没看完的新季度预算;生活区的沙发上搭着沈南昭落在这儿的羊绒披肩,边角卷着她惯用的玫瑰香;书墙最顶层,那张志愿者奖状被镶进了水晶相框,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
“发什么呆呢?”
沈南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怀瑾转身,看见她手里端着青瓷杯,白雾裹着茉莉香飘过来——是他前天下班时顺口提过“小时候外婆常煮”的茉莉红枣茶。
“昭昭姐……”他伸手去接杯子,指尖却先碰到她掌心的薄茧。
那是这三个月签合同时磨出来的,从全职太太到集团总裁,她的手不再只沾得惯护手霜,现在能稳稳握住公章,也能轻轻捧住他的脆弱。
“烫吗?”沈南昭见他发愣,以为茶太烫,正要收回手,却被他反握住手腕。
林怀瑾的掌心还带着整理书籍时的温度,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侧:“不烫。”他低头抿了口茶,甜香漫进喉咙,“和外婆煮的……很像。”
系统提示音在沈南昭脑海里响起,这次不是冰冷的机械音,倒像春夜的风:“检测到与核心成员林怀瑾情感互动进度+30%,‘誓死效忠’功能解锁隐藏状态——‘心灵共鸣’。”她望着林怀瑾泛红的眼尾,突然能清晰感知到他心底翻涌的情绪:是二十年寄人篱下的孤独,是被重视后的慌乱,是想回报却怕自己不够好的忐忑。
“你不需要再担心任何事了。”沈南昭抽出手,替他理了理被晚风揉乱的额发,“以后你的书不用再塞床底,你的药不用大半夜跑遍药店,你的……所有不安,都由我来兜底。”
林怀瑾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系统刚激活时,沈南昭在商场被周雪羞辱,却咬着牙买下高定礼服时的倔强;想起她签收购合同时,钢笔尖在“昭南集团”西个字上顿了顿,像在刻下某种誓言;想起此刻她眼里的光,比38层楼下的万家灯火都要亮。
“昭昭姐。”他突然说,“其实……我昨天陪楚宴看新戏场地时,路过半山别墅群。”他指了指窗外更远处的山影,“那里有栋房子,客厅有整面落地窗,能看到日出。”他低头搅动茶杯里的红枣,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什么,“如果……如果您需要更安全的住处……”
沈南昭望着他耳尖的红,突然笑了。
她知道,这个总把“您”挂在嘴边的男孩,终于开始把她的事当成自己的事;这个从前连生日都记不清的助理,现在会悄悄替她规划未来的家。
“明天让罗宾去谈。”她端起自己那杯茶,和他的杯子轻轻碰了碰,“但有个条件——”她眨眨眼,“以后不许说‘如果您需要’,要说‘我们需要’。”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把两个叠在一起的茶杯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林怀瑾望着玻璃上倒映的两人,突然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和沈南昭的一模一样。
他低头抿茶,甜香里混着一丝涩,却比从前喝过的任何蜜都要甜。
而此刻的沈南昭,望着远处山影里若隐若现的别墅轮廓,指尖轻轻敲了敲手机屏幕。
楚宴的新戏宣传方案正躺在对话框里,顾昭明的合作协议附件闪着未读提示。
她勾了勾嘴角,在备忘录里新添一条:“明日行程:1. 半山别墅看房 2. 楚宴工作室签约 3. 顾昭明晚宴。”
笔锋顿了顿,她又补了句:“给林怀瑾的新书房,选套酸枝木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