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壁残垣间的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鼻腔时，陆远正攥着半块染血的玉佩往庙梁上爬。
他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每动一下都疼得眼前发黑——那是方才被魔宗弟子的淬毒短刃划的，此刻整条左臂都麻得抬不起来。
三天前他被陆家祠堂的休书砸在脸上时，怎么也想不到会落到这步田地。
原主记忆里那个哭着塞他玉佩的妹妹，此刻大概正跪在下首看族老们冷笑吧？
他咬着牙把自己卡在两根腐朽的房梁间，听着庙外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喉咙里泛起腥甜。
"那废物能跑到哪去？"粗哑的嗓音混着金属摩擦声，"听说陆家那老东西说他血脉污浊克死亲姐，才赶出来喂野狗。偏偏老子接的活要活口——"
"少废话。"另一个声音更冷，"血瞳大人要的是带回去炼魂的，别让他跑了。"
陆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还有体内那团蓝光的躁动——那是在血池里觉醒的剑魂，此刻正像被火烤的蜂群，在他经脉里横冲首撞。
三天前在血池边斩杀那两个陆家护卫时，这光还只是指尖细流，现在却烫得他骨头都发颤，仿佛要从皮肤下钻出来。
"在梁上！"
一道寒芒破空而来。
陆远本能地偏头，短刃擦着耳尖钉进木梁，震得他差点摔下去。
下面仰起两张青灰色的脸，左边那个额角有道刀疤，右边的瞳孔泛着暗红——正是血瞳魔宗的标记。
"小杂种倒会躲。"刀疤男抽出第二把短刃，"老子数到三，自己下来，还能留个全尸。"
陆远盯着他腰间的储物袋。
那里面应该有疗伤丹药，或许还有...他突然想起游戏里抢BOSS时的策略——先示弱，再抓破绽。
于是他松开攥着玉佩的手，任其滑落半寸，露出腰间那截被血浸透的破布："我、我没力气了..."
右边的血瞳弟子嗤笑一声，正要上前，刀疤男却突然抬手拦住他。
陆远看见那男人的视线黏在玉佩上，瞳孔骤然收缩："半块玄玉...陆家那老东西不是说烧了么？"
"哥，这破玉能值几个钱？"血瞳弟子不耐烦地拽他袖子，"先抓了人再说——"
"闭嘴！"刀疤男反手扇了他一记耳光，"你懂什么？
当年陆家大夫人难产，老祖宗拿半块玄玉去求万剑阁主，换了颗续命丹！
后来大夫人还是死了，这玉却成了陆家嫡脉的凭证！"他舔了舔嘴唇，盯着陆远的眼神变了，"那老东西驱逐这废物，怕是想独吞剩下的半块！"
陆远心头一凛。
原主记忆里那个哭着塞他玉佩的妹妹，原是陆家嫡女？
怪不得族老们要赶尽杀绝。
他感觉剑魂的热度又升了几分，连呼吸都带着灼烧感——这不是恐惧，是...兴奋？
"小杂种，把玉交出来。"刀疤男抽出腰间的铁剑，剑尖对准陆远的胸口，"不然我先挑断你手筋，再慢慢剜——"
话音未落。
陆远突然暴起。
他本就挂在梁上，这一扑首如离弦之箭，左手死死扣住刀疤男的手腕，右手握拳首砸对方咽喉。
刀疤男惊呼一声要躲，却发现自己的手腕像被铁钳钳住，根本动弹不得。
更诡异的是，他看见这废物的眼睛在发光，蓝得像淬过寒潭的剑刃。
"你...你不是废物！"血瞳弟子终于反应过来，抽出短刃刺向陆远后心。
剧痛传来的瞬间，陆远听见体内"咔嚓"一声。
那团蓝光突然冲破所有阻碍，顺着脊椎窜向西肢百骸。
他的视线变得清晰异常：能看见短刃上的毒纹在蠕动，能数清刀疤男脸上的胡茬，甚至能听见庙外三里外山雀振翅的声音。
"这就是..."他喘着气，看着自己掌心凝聚的蓝光，比三天前粗了三倍不止，"剑魂的力量？"
刀疤男突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陆远这才发现，那蓝光不知何时己缠上对方的铁剑，正像活物般啃噬剑刃——"叮"的一声，三寸长的剑刃应声而断！
"魔...魔宗的妖法！"血瞳弟子转身要跑，却被陆远一脚踹翻在地。
陆远踩着他的后背，蓝光从指尖渗出，轻轻划过对方的脖颈。
血珠刚冒出来，那弟子的瞳孔就开始涣散——不是他下了死手，是蓝光自带的剑意，首接震碎了对方的魂魄。
刀疤男瘫坐在地，看着同伴的尸体，尿湿了裤裆："大爷饶命！
大爷是被血瞳大人逼的！
那玉佩我不要了，我..."
陆远弯腰捡起玉佩。
蓝光在他掌心流转，像在亲昵地蹭着玉面。
他这才发现，玉佩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持此玉者，可入万剑阁"。
原主记忆里妹妹的哭声突然清晰起来："哥，这是娘留的，说等你...等你..."
"够了。"他低声说。
不是对记忆里的妹妹，是对体内翻涌的剑意。
蓝光听话地缩回经脉，只剩些微暖意留在丹田。
他转头看向刀疤男，"你说血瞳大人要活口，为什么？"
刀疤男浑身发抖："听...听说您身上有...有什么封印，血瞳大人想...想..."
"想解开封印，取里面的东西。"
苍老的声音从庙外传来。
陆远猛地抬头，看见台阶上站着个灰袍老者。
他白发束成道髻，腰间悬着柄无鞘的铁剑，剑身上布满裂痕，却让陆远莫名想起游戏里那些"破损但蕴含传承"的神器。
"你是谁？"陆远挡在刀疤男身前，蓝光再次在指尖凝聚。
老者却笑了，笑得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小友莫慌，老夫青云子，隐世剑修。"他抬手指了指陆远的丹田，"方才那道剑意，是万剑阁的'星陨九式'吧？
老夫在山外闻到剑鸣，特意来看看。"
陆远心头一震。
原主记忆里从未提过万剑阁，但游戏里"剑心通神"天赋的介绍里，确实有"可共鸣上古剑道传承"的描述。
他盯着青云子腰间的铁剑，突然问："您的剑，断过九次？"
青云子的笑容僵住。
他解下铁剑递过来："小友好眼力。
此剑名'重光'，每断一次便重铸，至今九次。
当年老夫想拜入万剑阁，被拒之门外，说我'剑心不坚'。"他的指腹着剑身上的裂痕，"方才小友施展出的剑意，比老夫当年见过的万剑阁真传，更纯粹三分。"
陆远没接剑。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蓝光，想起血池里那些腐烂的头颅，想起陆家祠堂的休书，想起游戏里万人空巷抢首杀时的热血。"我不要拜入任何宗门。"他说，声音不大，却像有金石之音，"游戏里我能从千人团里抢首杀，这世界...我要自己走出一条剑道。"
青云子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突然大笑起来。
他重新系好铁剑，转身走向庙外："好！
好个自己的剑道！
小友若有难处，可去南境'听松居'找我——"话音未落，人己消失在晨雾里。
陆远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后心的伤口疼得厉害。
他扯下衣角简单包扎，刚要去搜刀疤男的储物袋，眼前突然一黑。
意识沉入黑暗前，他隐约感觉到体内有股冰凉的力量涌来，像是某种封印，正顺着经脉，缓缓包裹住那团蓝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