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淮的房间。
游戏手柄被烦躁地扔在床上,屏幕里炫酷的赛车撞得七零八落。左淮仰面躺着,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瞪着天花板,脑子里却全是晚上电影院里林秋儿那句欠揍的“共享”和江辞瞬间僵硬的反应。
“一妻多夫?共享江辞?” 他嘴里恶狠狠地咀嚼着这几个字,像在嚼玻璃渣,一股邪火首冲脑门。
“放屁!” 他猛地坐起来,一拳砸在柔软的床垫上。开什么玩笑!江辞是他的!只能是他左淮一个人的!她的笑,她的恼,她脸红的样子,她偶尔流露的依赖……都只能属于他!光是想象有另一个男人(尤其是顾飞哥!)也能牵她的手,也能让她露出那种表情,左淮就觉得一股暴戾的杀意在胸腔里横冲首撞,恨不得立刻去把那个“共享”的念头连同提出它的人一起撕碎!
可……林秋儿那促狭的眼神,江辞那瞬间的僵硬和苍白……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他愤怒的盔甲里。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像只困兽在房间里踱步。难道……江辞心里,真的还有顾飞哥的位置?多到……让她动摇?让她觉得“共享”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这个念头让他心慌意乱,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他猛地扑到电脑前,像着了魔一样在搜索框里敲下:“一妻多夫制国家”、“男人能接受共享妻子吗?” 出来的结果要么是遥远部落的猎奇新闻,要么是充满大男子主义愤怒的论坛咆哮。
“操!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他烦躁地关掉页面,心却沉得更厉害。他找不到答案,只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在蔓延。他需要江辞!需要她明确的答案!需要她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他抓起手机,点开江辞的头像,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电影散场时她苍白的脸和强装镇定的样子浮现在眼前……她现在在想什么?是不是也在想这个该死的“共享”?是不是……在比较他和顾飞哥?
嫉妒和恐慌像毒藤一样缠绕住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他颓然地把手机扔回床上,像泄了气的皮球。生平第一次,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对一段感情的未来,感到了深深的迷茫和……恐惧。
京州酒店顶层套房。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霓虹闪烁如同坠落的星河。顾飞站在窗前,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深红色的液体在杯中缓缓晃动,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房间里没有开主灯,只有角落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电视屏幕无声地亮着,正在播放一个深夜谈话节目,嘉宾们围绕“人口结构与社会”争论不休,“一妻多夫”这个词又一次被抛了出来。
顾飞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眼神却空洞地穿透了那些激烈争辩的身影。
早晨餐厅里,江辞为“感情唯一性”据理力争、气得脸颊通红的模样,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的愤怒,她的维护,那么真实。可这份“唯一性”,最终指向的,是左淮。不是他。
他轻轻晃动着酒杯,嘴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资源分配?最优解?他白天用来刺伤她的冰冷理论,此刻像回旋镖一样扎回自己心里。多么讽刺。他试图用理性去解构、去控诉,最终却发现,在感情这场非理性的博弈里,他才是那个被淘汰的“选项”。
“共享?”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奢华的套房里显得格外寂寥。冰冷的红酒滑入喉咙,带来一丝灼烧感。
如果……如果真的存在这种荒谬的制度,他顾飞,会愿意成为江辞众多“丈3夫”中的一个吗?像古代帝王的后宫妃嫔,等待她的“临幸”?分享她的时间、她的笑容、她的……爱?
仅仅是想象那个画面,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和巨大的屈辱感就瞬间淹没了他!他猛地攥紧了酒杯,指关节用力到发白。骄傲如他,怎么可能忍受这种屈辱的“共享”?他宁愿彻底失去,宁愿孤独地站在远处看着她,也绝不可能接受与他人分享她!一丝一毫都不可能!
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他仰头将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食道,却无法温暖那颗冰冷的心。他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丑陋的独占欲,比左淮的更甚,只是被更厚的理性外壳包裹着。他无法接受分享,却也无力挽回。他所谓的“最优解”,在失去江辞这个核心“资源”后,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命题,一个自我折磨的笑话。
他疲惫地闭上眼,高大的身影在落地窗前显得异常孤寂。窗外璀璨的灯火,成了他内心巨大空洞最刺眼的背景板。
江辞的房间。
粉色的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江辞蜷缩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个柔软的抱枕,下巴搁在枕头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模糊的树影。
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无数画面:
左淮在电影院里紧握她的手,霸道地宣告“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时,那滚烫的掌心和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顾飞哥早晨在餐厅里,用冰冷锐利的目光看着她,平静地说出“被你放弃的那个‘选项’”时,眼底深处那刻骨的痛。
*林秋儿在游乐园长椅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你选谁当正宫?谁当宠妃?”
还有母亲刷短视频时无意中感叹:“哎哟,现在男娃这么多,以后讨媳妇儿可难喽,说不定真得搞什么‘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呢!”
“一妻多夫”……这西个字像魔咒一样缠绕着她。
她烦躁地把脸埋进抱枕里。怎么可能!太荒谬了!感情怎么可能像分蛋糕一样?对谁都不公平!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乱?
她忍不住去想那个荒诞的假设:
如果……真的必须“共享”……
左淮那炽热的、带着阳光味道的怀抱,他笨拙却真诚的关心,他因为吃醋而炸毛的样子……他的存在,像一团火,让她心跳加速,充满活力。
顾飞哥那深入骨髓的温柔,十几年如一日的守护,他渊博的知识,他偶尔流露的脆弱……他的存在,像一片海,让她安心沉溺,刻骨铭心。
选择左淮,意味着彻底斩断与顾飞哥的羁绊,承受他可能永远无法释怀的痛和怨。她的心会为此流血。
选择顾飞哥……她甚至不敢去想左淮会是什么反应。那个占有欲爆棚的炸药桶,可能会毁灭世界吧?而且……她真的能放下对左淮那份悸动吗?
“共享”……这个念头本身就像一种罪恶的诱惑。仿佛只要接受这个荒诞的设定,她就不用再承受选择的痛苦,不用再伤害任何一个人……
“江辞!你在想什么?!” 她猛地坐起身,用力拍打自己的脸颊,试图驱散这可怕的想法。“贪心不足蛇吞象!林秋儿说得对,犹豫不决才是最大的伤害!”
可是……道理都懂,心却像被撕裂成两半。对左淮的悸动是真的,对顾飞哥的愧疚和那份深埋心底、从未真正消失的眷恋也是真的。
她拿起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顾飞哥那条邀约信息上。
【顾飞哥】:我在‘岚屿’等你。上午十点。
秦岚的咖啡厅……顾飞哥想和她谈什么?是彻底划清界限?还是……别的?
她又点开和左淮的聊天框,最后一条信息是他发来的一个傻乎乎的狗狗表情包,写着“晚安”。
两个头像,像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在她的心口。
她颓然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黑暗中,“一妻多夫”那西个荒诞的字眼,却像幽灵一样,在她混乱的心海上空盘旋不去,带着一种罪恶的、诱惑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