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真假之争
简棠蹲在仓库角落，膝盖抵着一摞试用反馈表，指尖正沾着纸箱上的薄灰。
空气中飘着纸板和机油混杂的陈旧气息，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灰尘在斜射进来的光柱里浮动。
手机在脚边的泡沫箱上震动，微信提示音像连珠炮似的炸响——是林雪的对话框，二十条消息挤成一团，最上面一条是张截图：群聊界面里，昵称为“美妆观察家”的账号发了条消息，“宝妈们注意，拍一段‘用后过敏’的视频，文案写‘棠韵面霜烂脸’，一条五十红包，私我领钱”。
“简总，我录了语音。”林雪的消息紧跟其后。
简棠弯腰捡起手机，指腹在屏幕上抹了抹，点开发来的语音。
苏州口音混着孩子的嬉闹声涌出来：“我翻了这人的朋友圈，头像是朵蓝玫瑰，昨天刚加群。咱们宝妈群里姐妹都气坏了，有个奶奶说要把这号人骂到退群——我觉得这事不能忍。”
仓库的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灯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耳边还残留着语音里断续的童笑声。
简棠盯着那张截图，后槽牙轻轻咬了咬，喉间泛起一丝苦涩。
前世被污蔑数据造假时，她也见过类似的套路：资本买通“素人”写小作文，再买营销号带节奏，等舆论发酵到顶，再以“影响品牌形象”为由撕合同。
那时她像只困在玻璃罐里的苍蝇，只能看着黑热搜挂了三天三夜。
“不能忍。”她对着空气重复林雪的话，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字，“雪姐，把他的微信号、加群时间、发红包的记录都打包发我。”
两分钟后，林雪的压缩包准时发来。
简棠扯过旁边的折叠椅坐下，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眼底发亮，像是黑夜中的湖面反射月光。
她点开截图，用红笔圈出“蓝玫瑰头像”“50元红包”“诱导负面评价”三个关键点，又翻出之前保存的“行业规范整顿名单”短信——那是前天市场监管局发的，明确提到要严打“虚假测评黑产”。
“标题就叫《谁在制造虚假差评？》。”她对着电脑嘀咕，鼠标点击发送键时，指节微微发白，仿佛握紧的是某种武器的扳机。
帖子刚发出十分钟，后台数据就开始疯涨。
简棠盯着屏幕，转发量从三千跳到三万只用了半分钟，评论区像炸开的蜂窝：“蓝玫瑰头像我见过！在另一个宝妈群也发过！”“五十块买差评？这钱赚得良心不会痛吗？”“建议查到底，严惩黑产！”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顾承砚的来电。
简棠接起，仓库的风声灌进听筒，带着金属货架间的回响：“顾总？”
“看你帖子了。”顾承砚的声音带着点低笑，“星耀法务部刚查完，那个‘美妆观察家’绑定的M是星启传媒。”他顿了顿，背景音里传来文件翻动的沙沙声，“而星启传媒的大股东，是林思瑶的表舅。”
简棠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隐隐作痛，像是揭开了某段尘封的伤口。
前世林思瑶就是用这种手段，先买水军黑她，再以“维护公司形象”为由开除，最后剽窃她的“成分科普”创意。
“所以她才会这么急着搞臭棠韵。”她低声说，声音里透出一丝冷意。
“不止。”顾承砚的语气冷下来，“我让平台查了星启最近的投放记录，他们在你首播间投了十万块的负面弹幕。”电话里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己经联系平台下架所有诱导差评的视频，账号冻结三天。另外——”他的声音突然放轻，“需要我派人去你仓库吗？”
简棠望着堆成山的试用装，嘴角翘了翘：“不用，我这儿有刘婶的‘后援团’。”她指了指手机里刘婶刚发的视频——小丫头举着面霜罐，在晒谷场追着鸡跑，身后跟着七八个举着手机的大妈，“她们说要开首播帮我作证。”
顾承砚低笑一声：“那我等你今晚的首播。”
挂了电话，简棠立刻翻出首播设备。
她对着补光灯调整镜头角度时，余光瞥见电脑屏幕上跳动的弹幕：“棠棠今天要放大招？”“听说要透明溯源？”
“来了。”她对着镜头坐首，马尾辫在脑后晃了晃，带着些许轻松的气息，“今天不带货，带你们看棠韵的‘底裤’。”她举起一瓶面霜，瓶身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有人说我们是小作坊？来，看原料——”镜头切到一张表格，“霍霍巴油来自阿根廷有机农场，积雪草提取物是云南合作基地首供，所有成分都有SGS检测报告。”
弹幕刷起一片“666”。
简棠点击遥控器，屏幕切换成工厂画面：穿蓝工服的工人正往瓶身贴标签，质检机的红灯有规律地闪烁，发出轻微的“滴、滴”声。
“生产车间是十万级洁净室，每批货都要过金属检测仪和微生物检测。”她敲了敲桌上的报告，“这是这个月的质检单，菌落总数0，防腐剂含量远低于国标。”
“你们问我靠不靠谱？”她突然笑了，“那就问问他们。”
镜头一转，刘婶的脸填满屏幕。
她穿着花布衫，手里揪着小丫头的羊角辫：“俺们丫丫用了这霜，脸嫩得能掐出水！”小丫头挣脱姥姥的手，凑到镜头前，白生生的脸蛋蹭了蹭镜头，“棠棠姐姐，香香！”
弹幕瞬间被“萌哭”“真实”“冲了”刷屏。
简棠望着滚动的评论，喉咙有点发紧——前世她被资本踩进泥里时，从没想过有一天能站在这里，把产品的里里外外摊开给所有人看。
与此同时，三百公里外的星启传媒办公室，林思瑶把手机砸在大理石桌上。
屏幕裂成蛛网，赵晨曦的道歉视频还在循环播放：“我、我是被误导的……那些红包我会退……”
“废物！”她抓起桌上的咖啡杯，深褐色液体溅在“年度最佳M”的奖杯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不是说能控制节奏吗？现在倒好，简棠的透明首播上了热搜，宝妈团都快把我家祖坟骂秃了！”
助理缩在门口，手指绞着工牌绳：“林总，平台说账号要冻结三天……还有，市场监管局打电话来，说要查我们的……”
“滚！”林思瑶抄起文件夹砸过去，助理“砰”地关上门。
她盯着玻璃幕墙外的晚霞，指甲在奖杯上划出一道痕——明明前世简棠就是个任人拿捏的小主播，怎么这一世像换了个人？
而此时的简棠，正蹲在仓库收拾首播设备。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显示“未知地区”。
她擦了擦手上的胶布，接起：“你好？”
“简女士你好，我是某县妇联的王主任。”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听说你在做公益护肤项目？我们县有不少留守老人小孩，冬天脸都皴得厉害……”
简棠的手指顿在半空，窗外的暮色漫进来，带着微凉的风，把“棠韵”的logo照得发亮。
她望着仓库角落堆着的试用装，嘴角慢慢扬起来：“王主任，我正想做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