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林夏被客厅里轻微的响动惊醒。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看了眼手机——没有未接来电，但顾明远昨晚说好的"很快回来"显然食言了。
用钥匙打开顾明远家的门，客厅里的景象让她心头一紧。顾明远瘫在沙发上，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扶手边。他闭着眼睛，一只手还握着手机，屏幕停留在满是数据的报表页面。
林夏轻手轻脚地走近，刚想拿条毯子给他盖上，顾明远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的黑眸此刻布满血丝，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你来了，还没睡？"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林夏摇摇头，在他身边坐下，手指轻轻抚过他紧皱的眉头。"公司出事了？"
顾明远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没什么，就是...一些合同细节需要调整。"
林夏的手指顿住了。这是顾明远撒谎时的小动作——五年过去，他还是没改掉这个习惯。但她没有追问，只是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
"喝点水，然后洗个热水澡。"她把水杯递给他，"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顾明远接过水杯，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夏夏..."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最终却只是疲惫地靠在她肩上，"...谢谢。"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顾明远紧绷的肌肉，却冲不走他心头的阴霾。LC集团突然变卦，要求重新谈判核心条款，条件苛刻到近乎羞辱。
更可怕的是，对方似乎对顾氏的底线和弱点一清二楚——这绝不是巧合，公司内部一定有内鬼。
他闭上眼，任由水流打在脸上。第一个浮现在脑海的怀疑对象是赵括，但很快被自己否决。这么多年兄弟，生死之交。然后是财务总监？市场部经理？还是...叶岚？
想到叶岚最近反常的举止和那天在办公室的对话，顾明远猛地关掉水龙头。他需要证据，而不是胡乱猜测。
擦干身体走出浴室时，顾明远发现林夏己经回卧室了，但客厅的灯还亮着，茶几上放着一杯热牛奶和两片止痛药。他嘴角不自觉上扬——她总是这样，明明满腹疑问却选择先照顾他的感受。
喝下牛奶，顾明远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门。林夏背对着门侧卧，呼吸均匀，似乎己经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躺下，刚闭上眼，就感到身后的床垫微微下陷——林夏转过身，手臂环上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背上。
"睡吧，"她轻声说，"明天会更好。"
顾明远握住她的手，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是啊，明天会更好。只要有她在。
周六早晨，顾明远又早早去了公司。林夏看着餐桌上他匆忙喝了一半的咖啡，眉头微蹙。这己经是连续第三天了，每次问他，都只得到含糊其辞的回应。
"妈妈，我们今天去游乐园吗？"芽芽拽着她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期待，"你答应过的！"
林夏收回思绪，弯腰亲了亲女儿的脸蛋。"当然去，快去换衣服吧。"
阳光明媚的游乐园里人头攒动。芽芽左手棉花糖右手气球，兴奋地拉着林夏往旋转木马跑。就在她们排队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小姐？这么巧！"
林夏转身，看到一位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优雅女性——是叶岚，顾明远公司的营销总监。上次在办公室匆匆一面，她对这位干练的女性印象深刻。
"叶总监，你好。"林夏礼貌地点头，"也带孩子来玩？"
叶岚摇摇头，笑容甜美得有些不自然。"我一个人来考察项目，公司最近在谈游乐园的广告合作。"她的目光落在芽芽身上，"芽芽，还记得阿姨吗？"
芽芽往林夏身后躲了躲，小声说："记得，给爸爸送咖啡的阿姨。"
叶岚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蹲下身与芽芽平视。"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糖果盒，"尝尝这个？法国进口的巧克力，你爸爸最爱吃的牌子。"
林夏微微皱眉，但没等她阻止，芽芽己经接过盒子，甜甜地道谢。叶岚站起身，状似无意地问："顾总今天没陪你们？也是，公司最近...够他忙的。"
"公司最近很忙？"林夏顺着她的话问。
叶岚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没告诉你吗？LC集团的合作案出了大问题，整个高管团队连轴转三天了。"她压低声音，"听说有人泄露了公司机密，顾总正在内部调查...啊，我不该多嘴的。"
林夏的心猛地一沉，但面上不显。"商场如战场，难免有波折。"
"是啊，"叶岚叹了口气，"只是这次特别棘手。顾总为了拿下这个案子，前期投入太大了，如果失败..."她欲言又止，"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芽芽想去坐摩天轮吗？阿姨请你们。"
林夏婉拒了叶岚的邀请，带着芽芽离开了。但叶岚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拔不出来。顾明远为什么不告诉她？是怕她担心，还是...不信任她？
回家的车上，芽芽靠在她怀里昏昏欲睡。林夏轻抚女儿的头发，思绪却飘回三个月前，自己S市的那个项目——那时林氏集团这个项目需要顾氏开发的软件系统特定授权。顾明远得知后，以近乎成本价的授权费提供了顾氏最先进的解决方案，连合同条款都宽松得不像商业合作。
"就当是...给芽芽的抚养费。"当时他半开玩笑地说，眼神却是认真的。
这样一个男人，会无缘无故对她隐瞒公司危机吗？
手机震动起来，是顾明远的消息：「今晚可能又要加班，别等我吃饭。芽芽今天玩得开心吗？」
林夏看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良久，最终只回复：「很开心。别太累，记得吃饭。」
她决定相信他——不是盲目地，而是基于这半年来他每一个行动积累的信任。如果他选择不说，一定有他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