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如同瘟疫,在蛮州军庞大的阵型中滋生、扩散。
新兵们被持续不断的死亡箭雨吓破了胆,开始不顾号令地向后拥挤、推搡。
“不要挤!稳住阵型!” 军官的嘶吼被淹没在恐惧的浪潮中。
“让我过去!我不想死啊!” 有人丢下武器,试图逃跑。
踩踏发生了!
惊恐的士兵为了活命,疯狂地推挤着前方的同伴!有人被绊倒,瞬间被无数只脚踩踏过去,发出凄厉的惨叫!阵型彻底乱了!
十五万大军,如同一锅沸腾的、绝望的粥,在库塞特可汗卫士精准的箭雨下翻滚、溃散!
高踞马上的顾风,冷漠地俯瞰着这片混乱的屠宰场。
他看到了那个致命的节点——蛮州军右翼因为过度拥挤和踩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混乱不堪的缺口,如同溃烂的伤口暴露出来。
“突击。” 冰冷的声音从顾风口中吐出。
“呜——!” 进攻的号角陡然变得高亢而急促!
一首如同毒蛇般游弋在侧翼的三万库塞特可汗卫士,瞬间收起了强弓!整齐划一地拿下背负的沉重的偃月刀!冰冷的刀锋在晦暗的天光下划出三道死亡的寒流!
“轰隆隆——!”
如同压抑许久的雷霆终于炸响!三万铁骑化作三股无可阻挡的黑色钢铁洪流,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撞进了蛮州军右翼那混乱的缺口!
屠杀,开始了!
人马俱甲的重装骑兵冲入混乱不堪、毫无阵型可言的步兵群中,结果只能是——碾轧!
锋利的偃月刀带着战马冲锋的巨大惯性,轻松地劈开血肉、斩断骨骼!蛮州士兵如同麦秆般被成片割倒!沉重的马蹄将倒地的躯体踏成肉泥!
黑色的铁流所过之处,只留下一条由残肢断臂和肆意喷溅的鲜血铺就的死亡之路!惨叫声、骨骼碎裂声、战马嘶鸣声、利刃劈砍声…交织成一曲地狱的挽歌!
蛮州军彻底崩溃了!
如同被巨石砸中的蚁群,十五万人瞬间失去了所有抵抗意志,只剩下本能的逃命!士兵们丢盔弃甲,互相践踏,哭喊着、哀嚎着,如同无头苍蝇般涌向建川城的方向!
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被库塞特铁骑从背后追上砍杀者,尸横遍野!整片原野,瞬间化作了沸腾的血肉泥沼!
帅旗下,马成功目眦欲裂!他看着自己毕生的心血、蛮州最后的希望,在这无情的碾轧下化为乌有。他看着那些跟随自己多年的老部下,如同草芥般被屠戮。丧子之痛、兵败之耻、灭族之恨,如同千万把钢刀,将他最后的心志彻底绞碎。
“顾风——!!” 他发出一声泣血的悲鸣,拔出佩刀,不再指挥,不再逃命,而是如同扑火的飞蛾,单人独骑,带着必死的决绝,逆着溃散的人潮,朝着那黑色洪流的核心——顾风的方向,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结局,早己注定。
数支闪烁着幽光的破甲重箭,如同死神的召唤,瞬间贯穿了他厚重的玄铁重甲!马成功的身体猛地一震,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他低头看了看胸前透出的、兀自颤抖的箭簇,又抬头望向远处高踞马上的顾风,眼中充满了无尽的不甘、怨恨…和一丝最终解脱的茫然。
他魁梧的身躯如同被伐倒的巨树,轰然从战马上栽落,重重砸在冰冷的、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
蛮州一代雄主,就此陨落。
战斗,不,是屠杀,在日落前结束。
建川城外,伏尸遍野,血流漂杵。浓烈的血腥味冲天而起,连盘旋的秃鹫都为之却步。
库塞特可汗卫士沉默地收起偃月刀,黑色的甲胄上沾满了敌人的血肉,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他们的损失,微乎其微。
顾风策马,缓缓踏过这片修罗场,靴底沾染着粘稠的血泥。他冷漠的目光扫过建川城那洞开的、如同巨兽绝望大嘴的城门。
“传旨。”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如同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凡参与反叛的蛮州世家,无论主支旁系,无论男女老幼…全族,尽诛。”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城头。
“枭首。示众于建川城西门。”
“筑京观。”
冰冷的命令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响在蛮州大地的上空。
建川城,这座蛮州最后的堡垒,在夕阳如血的映照下,即将迎来它最黑暗、最血腥的终章。
库塞特可汗卫士的铁蹄,再次踏响了死亡的鼓点,朝着城内而去。
马家祠堂的火焰,似乎己在远方燃起,要将蛮州百年武勇与野心,连同那十五万冤魂的哭嚎,一同焚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