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不良人诏狱,最深层的死牢。
空气是凝固的血浆,混合着绝望、腐臭和铁锈的味道。叶凡蜷缩在冰冷的石地上,沉重的特制镣铐磨破了脚踝,渗出的血早己干涸发黑。隔壁牢房隐约传来叶青凌压抑的啜泣和李清鸾死寂般的沉默。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等待死亡的煎熬。
突然!
“咔哒…咔哒…咔哒哒哒——!”
一阵低沉而巨大、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金属齿轮咬合声,伴随着地面微微的震颤,毫无征兆地响起!紧接着,上方传来隐约的、密集的兵器碰撞声、怒吼声和…重物破空的尖锐呼啸!
叶凡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牢房顶部唯一那扇巴掌大的、嵌着粗铁栅的通风口。外面,不再是死寂,而是杀声震天!一道道凌厉的剑气光芒,透过狭窄的栅栏缝隙,如同闪电般在黑暗的牢房墙壁上划过!
“杀——!救出叶师侄!”
“破开这鬼门关!”
“古兄,挡住左边!”
“小心弩箭!啊——!”
熟悉的声音!是六玄剑派的周师叔!还有曾经在江湖上有过数面之缘的“断江刀”古河!还有其他…许多熟悉或不熟悉的声音!他们竟然来了!为了救他!
叶凡的心脏瞬间被巨大的希望和更巨大的恐惧攫住!他猛地扑到铁栏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师叔!快走!这是个陷阱!走啊——!!!”
但他的声音在厚重的石壁和外面震天的厮杀声中,微弱得如同蚊蚋。
诏狱中央的天井,此刻己化作修罗屠场!
数十名江湖高手,身着夜行衣或门派劲装,正与潮水般涌来的虎豹骑和不良人精锐疯狂厮杀。六玄剑派长老周通须发皆张,剑光如龙,剑气纵横,瞬间劈倒了几名不良人,但随即被数支从刁钻角度射来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重弩箭矢逼得连连后退,肩头己然见红。“断江刀”古河刀势狂猛,一刀劈开一面巨盾,却被侧面冲来的两名虎豹骑用身体硬生生撞退,虎口崩裂!其他精英弟子结成剑阵,剑光闪耀,却如同陷入泥沼,在绝对的数量、惊人的力量和精密的配合面前,每一次呼吸都有人倒下。
“噗嗤!” 一柄长戟从一个年轻弟子的后背透胸而出,鲜血喷溅在冰冷的石壁上。
“咔嚓!” 一名虎豹骑的重拳狠狠砸在另一名弟子的头颅上,头盔凹陷,红白之物迸裂。
“放箭!” 岗哨高处,不良人小旗官冷酷下令。
“嗡——!”
一片密集的弩箭如同死亡之雨,覆盖了天井中央区域!无论敌我,尽在打击范围!这是顾风早就下达的冷酷指令——不留活口,格杀勿论!
惨叫声瞬间被箭矢入肉的沉闷声响取代。周通长老目眦欲裂,看着身边弟子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倒下,他狂吼着冲向弩箭射来的方向,剑气暴涨,斩落数人,却被数支特制的、带着倒钩的破气弩箭瞬间贯穿!他高大的身躯如同被钉在原地,鲜血从数个血洞中汩汩涌出,染红了花白的胡须。他最后的目光,透过重重人影,似乎想要望向叶凡牢房的方向,充满了不甘和悲怆,最终缓缓黯淡下去。
“师叔——!!!” 叶凡透过那狭窄的通风口,眼睁睁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轰然倒下,发出了野兽般的悲鸣,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石壁,留下道道血痕。
杀戮并未持续太久。在绝对的力量和冷酷的绞杀下,这场由热血和义气驱动的救援,如同投入熔炉的雪花,迅速消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天井内只剩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和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虎豹骑沉默地开始打扫战场,将一具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如同垃圾般拖走。
次日,荆州城门楼。
阴沉的天空飘着冰冷的细雨,如同苍天的泪。城楼上,悬挂着数十颗新鲜的头颅!雨水冲刷着他们脸上的血污,却洗不掉凝固的惊恐、愤怒和不甘。六玄剑派周通长老花白的头颅在最中央,双目圆睁,死不瞑目。“断江刀”古河的头颅在侧,怒目而视。其他精英弟子的头颅排列两旁,曾经年轻鲜活的面孔,此刻只剩下死寂的灰败。
乌鸦在低空盘旋,发出“呱呱”的嘶哑叫声,为这血腥的画卷增添着凄厉的伴奏。城楼下,挤满了被迫前来“观礼”的荆州百姓。他们脸色惨白,眼神惊恐,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有压抑的抽泣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在人群中弥漫。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浇透了每个人的骨髓。不良人腰悬“风”字令,如同冰冷的石雕,守卫在城头,无声地宣示着皇帝陛下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