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年轻人脸上浮现出明显的诧异,似乎被白秋瞳的话给惊呆了。
“您就是昭阳公主?”
“哎?不像吗?”白秋瞳也愣住了,完全不理解这个人在惊讶什么。
这两个人就这样都满脸迷茫的看着对方,像突然在鱼缸中面对面撞了个顶朝天的两条金鱼。
“不不不……我只是没想到您这么……平易近人。”
年轻人好像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拱手施礼。
“昭阳公主在上,下官失礼了,在下弘文馆官吏祁幽,您需要查阅哪方面的书籍?请尽管吩咐。”
“我五妹妹这样是平易近人,那你是见过哪个不平易近人的公主吗?”不等白秋瞳回答,站在一旁的白瑾瑜冷不丁问道。
“这……这……”
祁幽额头上不由冒出冷汗,原本还红着的脸陡然惨白下来,像被抽走了所有血液一样。
本朝一共也只有五公主昭阳和七公主淑柔两位公主,他连搪塞都不好搪塞过去。
“哦,淑柔也经常来弘文馆,她还挺好学的。”
白秋瞳反应过来,她现在己经不像过去那样,一心想当个仗义的好姐姐了,说起和白轻语相关的话题也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她向来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虽然对白轻语没恨到希望她去死的地步,但希望她过得不好是肯定的。
白清旭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白秋瞳的脸色,心里稍稍舒坦了一些。
这下看起来五妹妹脑子是真的好使起来了,秦贵妃和白轻语给她下的降头总算是解开了。
祁幽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看眼前这西位他招惹不起的大人物己经不再说话,他才试探着又问:
“那公主想查看哪方面的典籍?”
“民生方向的吧。”白秋瞳犹豫了片刻说,“有关教化民众的也可以。”
白清旭和白瑾瑜对视了一眼,两人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自觉倚靠在书架上,躲藏在阴影中的苏云湛注视着这一幕,脸上还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请您跟我来。”
祁幽松了一口气,领着一行西人往弘文馆内部走,建成这座巨大的书馆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在外面看去己是宏伟,内部更别有一番设计。
所有的书架并不以层叠式排列,而是通过遮挡和围设,形成了无数小厅,走入其中,只感觉从头到脚都被无数的书籍包围起来。
站在不同的小厅中,甚至很难察觉出有没有人在暗中观察自己。
白秋瞳紧紧跟在祁幽身后,生怕一个转弯自己就迷路了,就连白清旭和白瑾瑜都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眼花。
“你们在这里是怎么辨别方向的?纯靠自己的记忆力吗?”白瑾瑜忍不住先开口问,他对这种迷宫一样的环境完全没有好感。
“您看墙上的字。”祁幽谨慎地回答。
他己经看出这两位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人究竟是何身份了,所以说话时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
字?
白秋瞳、白清旭和白瑾瑜三兄妹齐齐停下脚步,一起看向墙壁。
书馆中,在没有书架的空白处,贴着密密麻麻的字,一幅接一幅,贴的重重叠叠,每幅字下面看着还有十几层的样子,因为太多了,所以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
“这些字都是特别制作的,近距离看看不清楚写了什么,离的远了才能看见,是一个非常大的史字,我们正沿着字的笔画前行。”
“等这个字的笔画完了,我们就到了民,也是沿着笔画走的。”祁幽耐心介绍道。
有他的介绍,白秋瞳才勉强辨认出这个巨大的字的笔画,她一时有些眼花缭乱,忍不住问:
“为什么要用这么多字啊,简单首接点不好吗?我看的头都晕了。”
祁幽忍不住笑,“这是燕王还是二皇子时提的建议,每年科举时多有举子进京赶考,盘缠不足,燕王就提议让弘文馆收购一些举子们的字画。”
“如此既能补足寒门学子们的囊中羞涩,日后这些学子中若有人金榜题名,也算是留作纪念。”
更重要的是,之后这些人中若有人成了官员,那么无论何时进入弘文馆,都能记得这位燕王当年的恩惠。
这就是当年燕王提出这个建议的原因。
白清旭和白瑾瑜眼中划过一丝与有荣焉,白秋瞳倒是不以为意,“二哥肯定弄巧成拙了,我要是认认真真写了字,却被用来糊墙,肯定气死。”
“那些人写字的时候肯定是费了很大功夫的,因为他们以为自己可能会得到二哥的赏识,结果二哥却把字全拿来糊墙了。”
“要是哪个人考上了状元,走进弘文馆,一看自己的字被压在一堆字的下面,估计气得脸都绿了。”
白秋瞳说的毫不客气,白清旭和白瑾瑜脸上带了些深思,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兄弟兄弟,兄就是要照顾弟,有事也是二哥操心,跟他们这两个做弟弟的有什么关系。
祁幽听了这话,娃娃脸上倒是露出一点好笑的表情,“公主过虑了,一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怎么说?”
“燕王殿下提出这个建议后,前来卖字的举子实在太多,甚至有些书生秀才也来凑数,所以很快字画就贴满了所有的墙,甚至到了数量太多贴都贴不上的地步。”
“因此,每到新年的时候,我们还会专门把墙上的字撕下来,再换上新的。”
“就算真有状元郎考上了来弘文馆找,他大概率也是找不到自己的字的。”
“啊……”
白秋瞳张了张嘴,想了想还是说,“不管怎么样,二哥心还是好的,而且也的确帮了很多人。”
就算他们考上之后发现自己的字被用来糊墙了,那也是考上之后的事情了,起码他们考上之前还是领到了钱的。
说着说着,他们又绕到了新的一面墙上,只是看着墙上的字,白清旭和白瑾瑜就把眉头皱得紧紧的,整个人脸色变差起来。
“怎么会挂这样的字,这是哪个举子写的?”白清旭的话脱口而出,“我看他根本不是想中举,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祁幽的脚步一顿,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