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赤裸裸的诱惑!如同一块散发着致命香气的毒饵,悬在了凌肖面前。玄灵玉……那是他这种“灵脉淤塞”的废物做梦都不敢想的机缘!有了它,是否……是否真的有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哪怕只是引灵入体,哪怕只是摆脱“废物”这两个字?这个念头如同野草,在屈辱和愤怒的灰烬里疯狂滋长。
玖珑岳猛地转头,死死盯着凌肖,眼神里充满了焦急、警告,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凌肖!不可!祖祠荒废多年,阴气深重,不是……”他想说“不是你该去的地方”,更想说“那是宇文家的陷阱”!可后面的话,在宇文拓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宇文拓适时地添了一把火,声音带着蛊惑:“怎么,凌肖兄弟?是怕了祖祠里的阴风鬼影?还是……”他轻轻摇头,叹息一声,那叹息里却充满了刻骨的轻蔑,“……觉得这玄灵玉,配不上你玖珑少爷的身份?也对,毕竟你们玖珑家祖上,可是出过能‘沟通天地,炼化万灵’的绝世人物呢。这点东西,怕是入不了眼。”
“沟通天地,炼化万灵”!
这八个字,如同惊雷,在玖珑岳脑中炸响!他浑身剧震,看向宇文拓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其下隐藏的毒蛇之心!宇文家……他们果然知道了!这个他们玖珑家守了百余年、几乎随着家族一同埋葬的核心秘密!
凌肖也是一怔。祖上的辉煌?绝世人物?这些模糊的传说,在家族日复一日的衰败中,早己沦为仆役茶余饭后的谈资,连他自己都从未当真。可宇文拓此刻提起,那语气,那眼神……绝不仅仅是嘲讽!更像是在试探,在逼迫,在确认着什么!
小院内的空气彻底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宇文拓好整以暇,欣赏着玖珑父子脸上变幻的神色,如同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他身后的护卫,如同冰冷的雕塑,散发出无形的压力。
凌肖的目光,在那枚流淌着星云的玄灵玉上停留了许久。诱惑的毒火在燃烧,屈辱的寒冰在冻结。父亲眼中的惊怒和深藏的恐惧,宇文拓那胜券在握的恶毒笑容……最终,所有的情绪在他眼底沉淀,化为一片近乎死寂的幽潭。
他忽然动了。
没有看父亲,也没有再看宇文拓。他只是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动作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懒散,仿佛只是要去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
在玖珑岳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在宇文拓眼底骤然爆发的精光里——
凌肖的手指,稳稳地抓住了那盛放着玄灵玉的玉匣边缘。
冰冷温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赌了。”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凝滞的空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
宇文拓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灿烂得如同淬毒的罂粟花:“好!爽快!明日此时,我会亲自来此,恭候凌肖兄弟……安然归来!”他特意强调了“安然”二字,带着冰冷的嘲弄。说罢,不再停留,带着护卫转身离去,留下那枚象征着诱惑与陷阱的玄灵玉匣,静静地躺在凌肖手中。
小院重归死寂,只剩下父子二人沉重的呼吸声。
玖珑岳看着儿子握着玉匣的手,那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毕露,指节泛白。他看着儿子低垂的眼睑,那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深沉的恐惧攫住了这位早己被现实压弯了脊梁的家主。
“你……你糊涂啊!”玖珑岳的声音带着痛楚的颤抖,一把拽住凌肖的手臂,“那祖祠……那里面……宇文家!他们根本就是冲着……”他激动得说不下去,胸膛剧烈起伏。
凌肖挣开父亲的手,眼神平静得可怕,那幽深的潭水之下,是冰冷的决绝和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爹,”他开口,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你觉得,我们玖珑家……还有退路吗?”
玖珑岳如遭雷击,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是啊,退路?在宇文家如同附骨之蛆般的打压和窥伺下,在家族日薄西山的绝境里,他们,早己无路可退。
凌肖握紧了手中的玉匣,那冰凉的触感似乎要渗入骨髓。他转过身,目光投向庭院之外,那被荒草藤蔓彻底吞噬、只露出一点腐朽飞檐的破败轮廓——玖珑祖祠。夕阳的余晖如同垂死巨兽流出的血,将那破败的剪影涂抹得一片暗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和不祥。
“明日,我会进去。”凌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玖珑岳心上。
**宇文府·密室**
烛火被一种深紫色的水晶灯罩过滤,投射出幽暗而扭曲的光影,将密室映照得如同鬼蜮。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金属锈蚀又带着星尘气息的怪味。
宇文烈,宇文家族的当代族长,并未如外界所见那般精神矍铄。他靠在一张铺着玄冰玉髓的宽大座椅上,脸色在幽光下透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嘴唇带着深紫色。尤其骇人的是他的双手,枯瘦如鹰爪,皮肤下隐隐可见细密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暗金色纹路,那些纹路似乎有生命般,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搏动,每一次搏动,都让他眉心不易察觉地蹙紧,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宇文拓恭敬地垂手立于下首,脸上再无半分在玖珑家时的骄狂,只剩下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父亲,玄灵玉己送到凌肖手中。”宇文拓沉声汇报,“那废物,接了赌约。”
“咳…咳咳…”宇文烈发出一阵沉闷压抑的咳嗽,好一会儿才平复,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好…鱼饵既下,就等鱼儿…咬钩了。”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向密室墙壁。墙壁并非砖石,而是某种暗沉的金属,上面镶嵌着一幅巨大而残破的古老卷轴。卷轴的材质非丝非帛,更像是某种生物的皮,边缘焦黑卷曲,布满了岁月的裂痕。其上用某种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书写的古老文字和图腾,大多己模糊不清,唯有中央一片区域,保存相对完好。
那区域描绘的,赫然是一座巍峨古朴的祭坛!祭坛呈九角星状,坛身刻满了繁复到令人眼晕的符文,那些符文扭曲缠绕,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祭坛中央,并非供奉神像牌位,而是悬浮着一卷由星光构成的玉册虚影,玉册之上,五个扭曲虬结、仿佛用雷电劈凿而成的古篆大字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祭天承灵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