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缓缓睁开眼,意识像是从冰水中一点点浮出。
他动了动手臂,一阵酸痛顿时传遍全身,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被寒气冻裂过。
他撑起身子,掀开被角,目光落在胸前——那片皮肤上,赫然浮现出一层淡青色的纹路,如同蛛网般蔓延至锁骨之下。
他下意识按了下去,却并未感到冰冷,反倒有一丝奇异的暖意自指尖传来。
“这是……寒气入体?”谢渊低声道,眼神却在瞬间变得凝重。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寒潭深处,幽暗不见天日。
寒鳞蛇的毒牙、刺骨的寒气、还有那一块残破石碑上的古老篆字——“寒渊”。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心头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寒渊……”
这个词语在他脑海中回响,与体内那股阴寒气息隐隐共鸣。
他终于明白,自己并非无法修炼,而是这具身体对灵气的吸收方式完全不同。
它不靠阳气滋养,而是在极寒之地汲取阴灵之气!
谢渊闭上眼,尝试调动体内的灵力。
果然,一股微弱却异常纯净的寒流顺着经脉游走,虽不如他人那样顺畅,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韧性。
他心中一震,几乎要脱口而出:我能修!
但此刻,他只是沉默地坐在床沿,眼神逐渐恢复冷静。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苏清棠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进来。
她身穿素白长裙,发间别着一支木簪,眉眼温柔,步伐轻柔。
阳光透过窗纸洒落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你终于醒了。”她轻声说,语气中藏着一丝担忧。
谢渊转头望向她,喉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你在寒潭晕过去了……是我把你救回来的。”苏清棠走到床边,将热汤放在案几上,随后拉了一张小凳坐下,认真地看着他,“你知道吗?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的人,几乎没有。”
谢渊低头看着那碗热汤,蒸汽袅袅升腾,映得他
他伸手接过,指节微微用力,才压住内心的翻涌。
“我……不是废物。”他低声说道,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清棠怔了一下,随即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当然不是。”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喝完药汤,而后起身收拾碗筷,转身时又道:“以后若再受伤,记得来药庐找我。”
门再次合上,留下一片静谧。
谢渊靠在床头,思绪却未曾停歇。
他低头翻开衣襟,查看胸口的青纹,隐约之间,他似乎能感受到那些纹路正在缓慢蠕动,像是一种活物,在吸收他体内的寒气。
“这就是寒渊体……”他喃喃自语,“看来,我的路,只能自己摸索了。”
正思索间,门外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赵铁山那粗犷的声音:“人醒了吗?老子可没时间等他睡够!”
话音刚落,门便被一脚踹开。
赵铁山大步走进来,满脸横肉抖动,一身黑袍沾着泥渍,腰间挂着一块外门管事令牌。
他扫了谢渊一眼,冷哼道:“倒是有点本事,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谢渊没有抬头,只是默默从怀中取出三株霜灵草,递到对方手中。
赵铁山接过,掂了掂,眉头微皱,似乎没想到谢渊真能完成任务。
他冷笑道:“这次算你运气好。不过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脚步沉重,仿佛在故意示威。
谢渊目送他离去,眼中却无惧意,反而多了一分审视。
他注意到赵铁山的气息波动,那是筑基初期修士才有的灵力层次。
一个外门管事,竟然有如此修为?
谢渊心中疑惑更甚:赵铁山为何对自己如此执着?
仅仅是因为他是杂役?
还是……另有隐情?
夜幕降临,月光洒落在青冥宗的屋檐瓦角之上,映出一片银白。
谢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杂役院,推开门,就看见阿狗己经等在门口。
那小子见他回来,立刻扑上来扶住他,一边替他擦洗伤口,一边担心地问:
“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那寒潭连内门弟子都不敢轻易涉足,你怎么……怎么会……”
谢渊没有回答,只是望着窗外的月光,眼神深邃如渊。
“你……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阿狗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他一边替谢渊擦拭肩上的旧伤,一边不住地打量他的脸色——那张常年被欺辱、沉默寡言的脸,此刻却透着一丝异样的平静,仿佛刚刚经历生死的不是他。
谢渊没有回答。
他只是轻轻拨开阿狗的手,走到角落的草席上盘膝坐下,闭上眼,双手自然放于膝上,开始尝试调动体内那丝游走的寒气。
他还记得寒潭深处的感觉,那种刺骨的寒意,并未摧毁他的神智,反而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扇尘封己久的门。
那一晚,当他在黑暗中挣扎求生的时候,身体中的某种东西苏醒了。
它不排斥阴寒之气,反而像久渴之人遇见清泉一般,贪婪地吸收着。
他缓缓吸气,意识沉入丹田之下,沿着经脉缓缓探寻。
果然,那股熟悉的阴寒气息正静静地流淌在奇经八脉之间,像是冬夜里的一缕冰流,冰冷却不刺骨,甚至隐隐带着一种奇异的舒适感。
谢渊心中一动,试着以意念引导这股气息,让它流向西肢百骸。
起初极为滞涩,如同冻土下的暗河,难以流动,但随着他反复尝试,竟逐渐顺畅起来。
他睁眼,掌心凝出一缕淡青色的雾气,缓缓流转,如梦似幻。
这不是普通的阴灵之气,而是经过“寒渊体”转化后的纯粹寒息!
谢渊心头震动,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原来,寒渊体并非绝脉,而是某种极为罕见的阴属性体质,唯有极寒之地才能激活,寻常修士所惧怕的阴煞之气,在他体内反倒成了滋养本源的源泉。
他终于明白,自己并不是废物,只是走了一条与常人截然不同的路。
正当他沉浸在震惊与欣喜之中,脑海忽然浮现出寒潭底部那块残破石碑的画面——模糊的轮廓,斑驳的篆字:“寒渊”。
他猛然起身,翻出随身携带的一张破旧纸片,用指甲在上面勾勒出记忆中的碑文轮廓。
歪歪斜斜几个字跃然纸上:
“寒渊体者,承天地极阴之气,若得引化之道,可成玄体。”
谢渊手指微微颤抖,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玄体?
传说中只有远古时期才有记载的至阴之体,能吞吐九幽寒气,修炼速度远胜五行灵根!
难道……这就是自己真正的资质?
他猛地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药庐老首座在临终前将半本《寒灵录》悄悄塞进他手中的模样。
当时他只以为那是老首座的善意之举,如今看来,对方或许早己看出他的体质不同寻常。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条无人踏足的路上,一步步走出属于自己的道!
门外传来阿狗轻声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思绪。
谢渊合上纸片,神色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幻觉。
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命运,己悄然改变。
月光透过窗纸洒落在草席之上,映照着他眉宇间的冷峻与坚定。
他再次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息。
这一次,他要试试,能否将这股寒息引入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