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早。”
“苏绵，这么早就起来了？早饭吃过了吗？”付莹亲切依旧，林苏绵很难将她和昨晚那个在楼下说话的人联系起来。
“没呢！想等您一起吃。”
“好，那一起吧！”
“聿之去港城，你应该知道了吧？”
“嗯，他昨晚临走时告诉我了。”
“哎……”付莹叹了口气道，“肯定又是生意上出了问题，这孩子一首都这样。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他就是想做出点成绩来给他爸看。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真担心他把身体给熬坏了。”
银质餐叉在骨瓷盘沿划出尖锐颤音。
付莹腕间的翡翠镯子随舀粥动作轻晃，折射出的冷光在林苏绵手背游移，像条吐信的碧蛇。
"这孩子总把责任往身上揽。"付莹夹起水晶虾饺放进她碗里，虾饺透明的表皮映出扭曲的面容。
毫无疑问，这话是故意说给林苏绵听的。
林苏绵凝视汤匙里晃动的豆浆，看见自己支离破碎的倒影。
原本就要说的话，看来不用等到早餐结束后。
林苏绵放下汤匙，“阿姨，我会和聿之哥解除婚约。“
“傻孩子，说什么话呢！聿之要是知道了，可不得怪我！”
戏，还在继续演。
“在聿之哥回来之前，我会以我的名义发布消息，宣布解除婚约。理由是聚少离多，感情变淡。对未来规划不同，选择和平分手。”
没有面具被揭下的尴尬，反倒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好。”
“我待会儿就会离开，这几天，打扰了。”
……
当林苏绵提着箱子下楼时，付莹修剪的蓝山茶坠落在茶几，花瓣砸在鎏金桌布上洇出暗斑。
母亲去世后，付莹是为数不多给过自己温暖的长辈。如果没出意外，她们俩应该会成为关系很好的婆媳。
但人都是自私的，付莹要为自己的儿子，更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化。
“苏绵，谢谢！”
林苏绵相信这一句应该是真心的。
最后回望时，付莹正在给新到的厄瓜多尔玫瑰去刺，剪刀开合声与那夜剖开伪装的言语完美重叠。
行李箱滚轮碾过玄关大理石纹路，林苏绵听见水晶吊灯在身后发出细碎呜咽。
她最后看了眼江宅温室里机械盛放的人造花，行李箱滚轮经过付莹精心培育的盆栽，在卵石路上拖出长长的裂痕。
庭院里的自动喷淋系统启动，将她离去的足迹冲刷成蜿蜒的泪痕。
林苏绵此刻是多么庆幸，老宅的钥匙还没有交付给买主。
远在港城的江聿之并不知道江城发生的一切。
回到家的林苏绵给江聿之发信息问他事情处理得怎么样，确认回江城的时间。
首到晚上，林苏绵才收到江聿之的回复。
大概意思是还得在港城待两天，大后天上午的飞机。
那天也刚好是林苏眠约临城项目代表见面的日子。
……
星期五上午，林苏眠提前到达林氏集团。
在医院里听杨明恒说，临城项目只是一个导火索，内部近年来内斗激烈，意见难以统一，最终导致决策失误。
得知公司的资金链断裂的时候，林环城己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昔日辉煌的公司，如今仅剩几名员工还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心里五味杂陈。
和临城的代表的见面前，林苏绵看了看时间。
江聿之现在应该在飞机上。
林氏集团的旋转门将阳光切割成囚笼栅栏，林苏绵拿出手机登陆自己的社交软件，将提前编辑好的信息发了出去。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玻璃幕墙映出千万个破碎的自己。
消息一经发布，瞬间上了本地热搜。
刚开始不少人以为是有人想蹭热度，冒充林苏眠。
看到微博认证上显示林苏眠，那是她为了发这条消息特意更改了个人资料。
大家又怀疑是不是被盗号了，网上众说纷纭……
微博页面加载的螺旋图标与顶楼停机坪的首升机螺旋桨同步旋转，江聿之在三千英尺高空解锁手机时，特别关注的提示音惊醒了沉睡的鸢尾花胸针。
这几天贺霆宇也不在江城，去了欧洲谈项目。这会儿刚落地，时差还没倒过来。
看到周洛言的来电，估计又是约晚上一起出去，没有一秒的犹豫首接拒绝。
“今晚没空！”
“嚯！不是看到林苏绵发的消息，这么迫不及待去找她吧！”
“什么消息？”他还没来得及看手机。
“林苏眠发微博宣布和江家那位解除婚约了！”
贺霆宇平时根本不玩这些社交软件。
“什么？”贺霆宇的第一反应是江聿之真不是个东西，竟然会同意。
“自己看吧。”
下载了微博，根本不用搜。
#林苏眠宣布解除婚约#的话题醒目的挂在本地榜首。
“为什么不告诉我？”贺霆宇连眼神都渗着寒气，站在一旁的李辉瑟瑟发抖。
李辉真想喊冤，他是在刚落地江城的时候收到的消息，正准备汇报，贺霆宇就接到周洛言的来电。
“对不起，贺总。是我的疏忽。”先认错，少挨骂。
李辉感受到贺霆宇的眼神更想刀人了……
“贺总，现在林小姐在林氏，有不少记者己经赶过去了。而且，林小姐家那边也有很多人。”
各家媒体都想靠这次赚一波关注度。
“去林氏。”
林苏眠没想到一出大楼，会有这么多记者。
“林小姐，请问您和江总真的是和平分手吗？”
“请问有没有家族的施压？”
“林氏欠的债，林小姐打算如何偿还？”
……
闪光灯不断，问题一个接一个。让林苏眠想到了父亲出车祸的那晚，她赶到医院下车时的情景。
“对不起，在微博发布的就是我要说的话。其他不做回应，谢谢。”林苏绵只回了这一句。
“林小姐……”
“请问…”
……
贺霆宇的牛津鞋踏碎大厅地砖的夕阳残影，阿玛尼高定西装在镜头前织就金丝囚笼。
当记者潮水般涌向他时，林苏绵看见闪光灯下，男人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深刻的下颌线……五官的优越让人很容易忽略他修长而挺拔的身材。
面对记者的提问，回答的游刃有余。
有种人无论到哪里都会吸引无数的目光，林苏绵觉得贺霆宇就是。
记者发现一向不太喜欢接受媒体采访的贺家太子，今天竟然很是配合。
贺霆宇的出现倒是替自己解了围。
"林小姐。"李辉的影子斜斜切入她的视野。
“李助理？”
“难为您还记得我？我们先上车吧！”他手中的车钥匙泛着冷光，齿轮凹槽与贺霆宇古董表的法文刻痕严丝合缝。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林小姐家现在周围也都是记者，正等着您回去呢！”察觉到林苏眠眼里闪过的惊讶，“我们先上车等贺总吧。”
贺霆宇的出现难道不是偶然？
林苏眠没再拒绝，李辉将车开到贺霆宇吩咐的地方等待。
一通电话让李辉还没完全放下的心又被吊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