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淳十年腊月,临安城头的积雪被战火烤化又冻结,形成层层斑驳的冰甲。陈小六手扶垛口,望着北方地平线上升起的尘雾 —— 伯颜的十万大军如潮水般涌来,三万具投石机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恍若钢铁铸就的森林。
"传我将令:朱雀门启冰蚕丝网,玄武门埋第三层虫鸣雷,东门惑光虫群候命,南门火虫队蛰伏。" 他的声音混着呵出的白气,在凛冽寒风中凝成冰晶,"铁头青,带虫王卫队守西门。"
虫王振翅应和,背上三十六只战蟋组成的 "斩首队" 己整装待发。这些身披陨铁片的虫豸,触角上绑着冰棱磨成的细刃,正是为伯颜的指挥台准备的致命暗器。
蒙古军的第一波攻势在辰时初刻展开。投石机抛出的火油罐划破天际,却在触及城墙时被冰蚕丝网弹落 —— 这些混着铁砂的丝网,是用太湖冰蚕的第二道茧丝织就,水火不侵。赵玉郎率领朱雀军在城头来回巡视,冰蚕丝甲在火光中泛着冷冽的光,将登城的蒙古兵一一击退。
"西门告急!波斯虫师的噬魂虫来了!" 阿福的喊声被投石机的轰鸣吞没。陈小六转身望去,只见上百只通体赤红的毒虫正顺着云梯攀爬,它们的节肢划过青砖,竟腐蚀出嗤嗤白烟。
"启动雷引阵!" 陈小六将虫王令插入城砖凹槽,三百只雷引蟋蟀同时振翅。埋在地基下的火药桶被触发,剧烈的爆炸将云梯连人带虫掀上半空。然而波斯虫师显然有备而来,第二波噬魂虫裹着金属护壳再次扑来,其鸣声与投石机的节奏形成共振,震得城头守军耳膜生疼。
"铁头青,破音!" 陈小六吹响双频磁石哨,虫王立即发出高频颤音。两种声波在空中相撞,形成肉眼可见的涟漪,噬魂虫的护壳纷纷崩裂,跌落在城下的火坑中。
激战正酣时,伯颜的指挥台突然前移。这个用三层牛皮包裹的移动堡垒上,架着从波斯运来的 "裂空弩",弩箭上绑着能驱散虫群的药囊。陈小六瞳孔骤缩,他知道,只要指挥台进入射程,临安的虫术防线将被撕开缺口。
"跟我来!" 他抽出腰间长剑,带着虫王卫队跃下城墙。铁头青振翅在前,战蟋们组成的箭头阵如黑色闪电,首扑指挥台。波斯虫师察觉异动,放出最后五只 "寒甲巨蜈",这些长达丈余的毒虫,背甲上的尖刺能发射毒针。
"散开!" 陈小六挥舞长剑,砍断袭来的毒针。铁头青却不退反进,振翅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叫,竟将巨蜈的复眼震碎。战蟋们趁机钻进巨蜈的节肢缝隙,用细刃割断其神经脉络。巨蜈发出凄厉的叫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将指挥台的牛皮墙撞出大洞。
伯颜的身影在火光中显现,他手持改良后的声波战刀,刀刃上的铜管正发出刺耳的声响。陈小六感觉一阵眩晕,却见铁头青突然冲向战刀,用坚硬的背甲抵住刀刃。"当啷" 一声,战刀落地,伯颜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虫王 —— 它的甲壳上,竟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杀!" 赵玉郎的援军及时赶到,冰蚕丝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将伯颜的亲卫砍杀殆尽。伯颜见势不妙,翻身上马企图逃跑,却被铁头青带领的战蟋群缠住马腿。战马悲鸣着跪倒,将伯颜甩落在地。
五更天,蒙古军的撤退号角响起。陈小六站在西门城头,看着满地狼藉的战场,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伯颜虽然败退,却带走了大部分投石机,而他知道,北方的草原上,更可怕的威胁正在酝酿。
"六郎,陛下要为你举行庆功宴。" 阿福递来一碗热粥,少年的脸上沾满血污,却难掩喜色。陈小六接过粥碗,望着远处渐渐泛白的天际,铁头青不知何时趴在他肩头,触角轻轻扫过他新添的剑伤。
庆功宴上,宋度宗亲自将 "护国虫师" 的金牌挂在陈小六胸前,满朝文武齐声称颂。然而陈小六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殿外的虫鸣社弟子身上 —— 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此刻正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下一轮的防御。
夜深人静时,陈小六独自登上城楼。月光下,临安城的轮廓清晰可见,城墙下的虫鸣雷、冰蚕丝网,还有无数战死的虫豸尸体,都在诉说着这场保卫战的惨烈。铁头青突然振翅飞起,鸣声穿透夜空,惊起几只寒鸦。
他知道,这场胜利只是暂时的。伯颜不会放弃,蒙古的铁蹄还会再次踏来,而他和他的虫鸣社,将永远是临安城最坚固的防线。轻抚着胸前的虫王令,陈小六露出坚定的神色 —— 只要虫鸣不止,大宋的江山,便永远不可动摇。
晨光初绽时,城头的战旗再次升起。望着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 "虫" 字大旗,陈小六仿佛又看到了张老汉临终前的微笑。是的,虫术之道,在于守护。而他,将用一生的时间,践行这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