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带来的钝痛像小锤子一下下敲打着太阳穴。林晚舟陷在柔软得能让人沉没的羽绒被里,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卧室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只有几缕执拗地从缝隙里钻进来,在地毯上投下几道亮痕。
昨晚混乱而羞耻的记忆碎片瞬间涌入脑海:拍卖会、热搜、晚宴、香槟、那只冰冷的手腕、坚硬的胸膛、被当众抱走的社死瞬间……她猛地用被子蒙住头,发出一声压抑的哀嚎。
“咚咚咚。” 轻柔而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小姐,您醒了吗?”是家里老管家福伯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恭敬。
林晚舟闷在被子里,声音有气无力:“福伯……让我再死一会儿……” 她现在只想当个鸵鸟,最好能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永远不用面对外面的风言风语。
“小姐,”福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楼下……有客人送来东西,说是沈家送来的,需要您亲自过目签收。”
沈家?!
这两个字像冰锥一样瞬间刺穿了林晚舟混沌的脑子,宿醉的头痛奇迹般地消退了大半。她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沈家?沈聿白?他派人送东西来了?什么意思?难道是昨晚的“精神损失费”?还是……正式的警告信?或者更可怕的……律师函?告她性骚扰?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子里炸开。她连滚带爬地冲进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出一个人样,也顾不上什么精致妆容了,胡乱套了件真丝睡袍就冲下了楼。
楼下客厅的气氛有些凝重。林父林母都坐在沙发上,脸色复杂。客厅中央,站着几位穿着沈家统一制式深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员,神情肃穆。他们围着一个巨大的、覆盖着红丝绒布的东西,旁边还有一个稍小些、但同样盖着红丝绒的精美托盘。
看到林晚舟下来,为首一个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声音清晰平稳:“林小姐,早上好。奉我家先生和夫人之命,特来送上聘礼。”
聘……聘礼?!
林晚舟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下意识地看向管家,管家和家里的佣人听到后都一脸震惊。
“聘礼?”林晚舟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什么聘礼?谁……谁的聘礼?”
中年男子表情不变,侧身示意了一下那个巨大的、覆盖着红丝绒的物件:“这是第一份聘礼。”
旁边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动作轻缓却利落地揭开了覆盖的红丝绒布。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落在那件器物上,瞬间折射出如梦似幻、流光溢彩的光芒!
是那只乾隆珐琅彩百蝶纹双耳瓶!
她花了三千五百万拍下、又被他冷漠拒绝的瓶子!此刻,它静静地矗立在林家客厅中央,釉彩上的百蝶在阳光下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要振翅飞起。瓶身流转着温润而华贵的光泽,像一件穿越时空而来的瑰宝。
整个客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价值连城又意义非凡的“聘礼”镇住了。
林晚舟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大脑彻底宕机。
中年男子似乎对众人的反应习以为常,微微抬手,示意另一个托盘。工作人员揭开红布。
托盘上,是一套首饰。不是常见的钻石或红蓝宝,而是极其罕见、温润内敛的羊脂白玉。玉质细腻如凝脂,在红丝绒的映衬下,散发着柔和的、仿佛能沁入人心的光泽。一套完整的头面,玉簪、玉梳、玉步摇、玉耳珰、玉项圈……每一件都雕工精湛,古朴典雅,透着一股沉淀了数百年的温婉贵气。这绝不是新作,而是有年头、有来历的古物,价值难以估量。
“这是第二份聘礼。”中年男子声音依旧平稳,“是沈家祖传之物,由老夫人亲自挑选,赠与未来少夫人。”
“少……少夫人?”林晚舟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破碎的调子。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一个极其荒诞的梦。沈聿白?聘礼?少夫人?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比昨晚她扑进他怀里还要不真实!
中年男子终于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极其考究的紫檀木盒。他双手捧着,走到林晚舟面前,郑重地打开盒盖。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份文件。最上面一行加粗的黑体字,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进林晚舟的眼里:
《婚前协议》
下面,是沈聿白三个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签名。旁边空着的位置,显然是留给她的。
“林小姐,”中年男子微微躬身,将打开的木盒和文件递到她面前,声音清晰无比,“沈聿白先生,正式向您求婚。这是协议,请您过目。若无疑问,签字即可。后续婚礼事宜,沈家会全权负责。”
林晚舟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份协议上,又猛地抬起,看向那个价值连城的古董瓶,再看向那套温润无价的白玉头面……最后,她的视线越过中年男子,茫然地投向客厅落地窗外刺眼的阳光。
世界安静得可怕,只有她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撞得耳膜生疼。
闪婚?和沈聿白?那个当众给她难堪、三个月对她冷若冰霜的沈聿白?就因为昨晚她“强抱”了他一下?
这剧情……是不是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