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和令人头皮发麻的“嗬嗬”嘶吼声,如同汹涌的潮水,从下方楼梯间疯狂涌上!血腥味是最高效的集结号,整栋死亡公寓的恶鬼都被彻底唤醒!
“快!快!”沐雅的声音带着哭腔,瘦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架着几乎失去意识的叶峰,踉踉跄跄地向上攀爬。叶峰的体重压得她膝盖发软,每一次抬腿都像在泥沼中挣扎。他脸颊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像小溪般不断涌出,染红了沐雅的肩膀和脖颈,温热黏腻的触感带来刺骨的恐惧。
他眼神涣散,呼吸微弱而急促,全靠一股求生的本能和沐雅拼死的支撑才没有倒下。沉重的消防斧被她用尽力气拖在身后,在楼梯上磕碰出刺耳的声响,每一次声响都让她心惊肉跳,生怕引来更快的追兵。
身后的危险越来越近!沉重的脚步踏在楼梯上的震动感清晰地传来,夹杂着兴奋的嘶吼和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他们己经能听到最前方的丧尸指甲刮擦墙壁和扶手的刺耳噪音!
“…马上…就快到了!”沐雅在心中疯狂呐喊,汗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敢回头,只凭着记忆和求生的本能,拖着叶峰沉重的身体,一步,又一步,艰难地向上挪动。楼梯仿佛变成了通往地狱的斜坡,无穷无尽。
终于,他们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盘旋的楼梯间,重新踏上了相对开阔的走廊!那扇象征着生路的、厚重的防盗门就在走廊尽头!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绝望的深渊中摇曳。
然而,就在他们冲出楼梯防火门的瞬间,一股更大的绝望如同冰水兜头浇下!
走廊中间,靠近他们安全屋的位置,赫然堆满了巨大的障碍物!
不知何时,几个巨大的、沉重的旧衣柜、沙发和成捆的破烂床垫,被人(或者说,被那些东西)粗暴地推倒、堆积在走廊中央,形成了一道几乎堵死整个通道的障碍墙!只留下上方狭窄的、不到半人高的缝隙!
这是陷阱!是那个狡诈的“进化者”或者是驱使它的,比他更强大的东西,在伏击他们之前就,断绝他们后路的恶毒屏障!它不仅要猎杀他们,还要彻底掐灭他们逃生的希望!
“不…!”沐雅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和叶峰一起摔倒。身后的楼梯口,第一只丧尸狰狞腐烂的头颅和挥舞的利爪,己经探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它们空洞的眼睛死死锁定了近在咫尺的“猎物”,喉咙里爆发出更加兴奋的嘶吼!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真正的绝境!
叶峰被沐雅的踉跄和身后骤然逼近的恐怖嘶吼惊醒了。涣散的目光扫过眼前堆积如山的障碍物,再感受到身后那股扑到背上的死亡腥风,混合着剧痛、愤怒和最后的疯狂,如同岩浆般在他濒临熄灭的意识中轰然爆发!
“推…我上去…!”他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吼道,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却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疯狂!他猛地挣脱了沐雅的搀扶,身体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踉跄着扑向那道障碍物,染血的手死死抓住一个旧衣柜的边缘!
沐雅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汗水。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恐惧!身后就是地狱的入口!她发出一声尖叫,将所有的恐惧、悲痛和力量都灌注在双臂之上,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叶峰的身体向上推去!
“呃啊——!”叶峰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脸颊的伤口因用力而再次崩裂,鲜血狂涌!他借着沐雅拼死的推力,用脚蹬着障碍物的棱角,用肩膀死命地向上顶、向上爬!沉重的消防斧被他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甩过了障碍物的顶端!
他成功了!半个身体终于探过了那道狭窄的缝隙!他像一条濒死的鱼,趴在障碍物堆“顶端”,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身下,是绝望的深渊;眼前,是那扇紧闭的、象征着希望的防盗门!
“沐雅!快!”他嘶哑地回头吼叫,声音微弱却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焦急!他看到楼梯口的丧尸群己经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出!冲在最前面的几只腐烂手臂,距离沐雅,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沐雅看着趴在顶端的叶峰,看着他脸上那狰狞的伤口,她感受到身后触及死亡气息。求生的本能和恐惧的力量,在她体内轰然点燃!
她没有选择去爬那道狭窄的缝隙——时间来不及了!
“啊——!!”她发出一声凝聚了所有力量、所有愤怒、所有绝望的尖啸!那声音在血腥的走廊里回荡,竟暂时压过了丧尸的嘶吼!她不再看身后的尸群,不再看那道狭窄的缝隙,而是将目光死死锁定在障碍物堆本身!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如同发狂的犀牛,将肩膀狠狠撞向障碍物堆最外侧、一个摇摇欲坠的旧沙发!
“给我开——!!!”
轰隆!!!
巨大的撞击力,加上旧沙发本身的不稳固,整个障碍物堆如同被多米诺骨牌一样被推倒,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巨响,猛地向内坍塌、倾倒!
尘土、碎木屑、破布棉絮漫天飞扬!
原本堵得严严实实的走廊,瞬间被这狂暴的撞击撞开了一个不规则的、勉强可供一人穿行的豁口!
而沐雅,在撞出豁口的瞬间,也因巨大的反作用力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一只冲在最前面的丧尸,腐烂的手爪带着腥风,几乎擦着她的头皮抓了过去!
“跑!”趴在障碍物顶端的叶峰目眦欲裂,嘶声狂吼!他猛地从障碍物上翻滚下来,重重摔在豁口内侧的地面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挣扎着爬起,朝着几步之遥的防盗门扑去!
沐雅在地上一个翻滚,躲开第二只抓来的利爪,连滚带爬地冲过刚刚被她撞开的豁口!她的衣服被尖锐的木刺划破,手臂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身后,障碍物坍塌的巨大声响和豁口的出现,让汹涌的尸群更加狂暴!它们嘶吼着,推挤着,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涌过豁口,朝着两人疯狂扑来!
“开门!快开门!”沐雅哭喊着,扑到门边,手指疯狂地在密码锁上按动!那是她作为房东熟记于心的密码!但极度的恐惧让她的手指颤抖得不听使唤,接连按错!
一只速度最快的丧尸,己经扑到她身后!腐烂的利爪带着腥风,狠狠抓向她的后心!
千钧一发!
“砰!”
沉重的消防斧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劈在了那只丧尸的脖颈上!力道之大,几乎将它的脖子砍断一半!腥臭的黑血狂喷!
是叶峰!他不知何时挣扎着捡起了斧头,挡在了沐雅的身后!他单膝跪地,用尽最后的力气挥出这一斧,身体因巨大的反震和失血而剧烈摇晃,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嘀!咔哒!”
终于,密码锁发出解锁成功的轻响!
“开!”沐雅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拉开了沉重的防盗门!
“进去!”叶峰嘶吼着,反手将消防斧朝着另一只扑上来的丧尸狠狠掷出,延缓了它的脚步,同时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身体撞向门内的沐雅!
两人如同滚地葫芦般,重重摔进了熟悉的玄关!
“关门!!!”叶峰的声音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
沐雅几乎是在落地的瞬间就弹了起来!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伤痛!她看着门外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密密麻麻的腐烂脸孔和伸出的手臂,看着它们眼中贪婪嗜血的光芒,看着它们即将挤进这唯一希望的门!
她用尽灵魂深处所有的力气,发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的尖叫,双手死死抓住厚重的门板内侧,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向内拉!
“砰——!!!”
厚重的防弹门,带着隔绝生死的决绝力量,在无数只伸进来的腐烂手臂和狰狞面孔扑到眼前的前一刹那,轰然关闭!
“咔嚓!咔嚓!咔嚓!”
三道沉重的锁扣,在沐雅颤抖的手指下,以最快的速度死死拧上!
“咚!咚!咚!咚!咚!!!”
就在门锁落下的同一瞬间!令人心胆俱裂的撞击声,疯狂地砸在了厚重的门板上!整个门板连同门框都在剧烈地震动!门外是无数丧尸愤怒、贪婪、疯狂的嘶吼和抓挠声!它们被隔绝在了门外,被这扇坚固的门挡在了生与死的界限之外!
安全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门外那如同地狱风暴般的撞击嘶吼,以及门内两人劫后余生、如同破风箱般剧烈到几乎窒息的喘息声。
叶峰仰面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满脸满身都是凝固和新鲜的血液,脸颊的伤口狰狞外翻,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血沫和剧痛。他看着头顶熟悉的天花板,眼神涣散,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边缘飘摇。
沐雅地靠在剧烈震动地门板,浑身也在颤抖。她的手臂被划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肩膀和后背因为刚才的撞击和拖拽而疼痛欲裂。她看着地板上的叶峰,看着他微弱起伏的胸膛,巨大的后怕、庆幸、悲伤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虚脱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他们活下来了。用几乎同归于尽的疯狂方式,冲破了陷阱,撞开了死路,逃回了这个堡垒。
代价,是叶峰脸上那三道深可见骨、可能永远无法愈合的恐怖伤痕,耗尽两人所有的体力和意志!
沐雅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叶峰染血的手臂,指尖冰凉。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
活下来了。但接下来的路,每一步,都将浸泡在更浓稠的血色和更深的绝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