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彪带着人狼狈逃窜后，402室的门被沈明哲“砰”地一声关上，那巨大的声响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这个临时家庭里脆弱的和平。
空气死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温雅看着肖猛虎口上那道被钥匙划破的伤口，鲜血还在丝丝缕mout，她转身去拿医药箱，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沈明哲终于爆发了，他通红着眼睛，指着肖猛，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尖利，“你才回来几天？几天！先是打邻居，现在又招惹上西海集团！你是不是要把我们这个家也拖进地狱才甘心？”
肖猛默然地坐在沙发上，任由兄长的唾沫星子喷在脸上。他没有擦，只是抬起眼皮，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看得沈明哲心里发毛。
“我走了，他们就不会找你们？”肖猛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刺入沈明哲的耳膜。
“那也比你待在这里强！”沈明哲歇斯底里地喊道，“你走！你马上给我走！我们家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你去找你的地方，去报你的仇，别连累我们！”
“明哲！”温雅拿着棉签和碘伏走过来，忍不住喝止丈夫，“你少说两句！刚才如果不是小猛，我们会有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大不了就是赔礼道歉！花点钱！总比得罪龙西海强！”沈明哲一把挥开温雅的手，指着肖猛，“他就是个扫把星！二十多年前，他妈把他扔在福利院门口，就是个累赘！现在回来了，还是个祸害！”
这话一出，客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到了冰点。
一首面无表情的肖猛，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是一种混杂着失望、悲凉和一丝被刺痛的野兽般的凶光。他缓缓站起身，一米八几的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沈明哲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肖猛没有动手，甚至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墙上那张己经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温婉，那是他和沈明哲共同的母亲。然后，他转身走向那间狭小的储物室。
他真的要走。
温雅的心猛地一揪。她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她感受到的不是解脱，而是一种恐慌。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沈明哲脸上还挂着扭曲的愤怒，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如释重负。
“小猛，”温雅追了过去，堵在储物室门口，声音放得很轻，“别听你哥的，他……他只是吓坏了。你先别走，你的伤……”
她看着肖猛虎口上那道依然流血的伤口，将手里的医药箱递过去。
肖猛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张清丽的面容上写满了担忧和无措。他沉默地接过医药箱，没有说留下，也没有说离开，只是重新坐回沙发，自己给自己消毒、上药，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气氛僵持着，沈明哲自知失言，又拉不下脸道歉，只能愤愤地坐到餐桌旁生闷气。
就在这时，温雅的手机响了。清脆的铃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喂，高副校长。”温雅的语气很客气，带着职业性的礼貌。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儒雅的男声：“小温啊，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没有，您有事请讲。”
“是这样，关于上次我们提到的那个青年教师课题评选的事，我觉得你的方案很有亮点，想跟你深入聊一聊。正好我晚上有个饭局，有几位教育口的领导也在，你……方便过来一下吗？对你以后评职称很有帮助的。”
温雅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这位高远志副校长，是江城大学里出了名的“笑面虎”，表面上对谁都和蔼可亲，背地里却手段不少，尤其喜欢对年轻漂亮的女教师表现出过分的“关心”。
“高副校长，这……太突然了，我家里有点事，恐怕……”
“诶，家里的事再大，有前途重要吗？”高远志的语气依然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小温，你是个聪明的老师，知道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就这样说定了，晚上七点，‘静雅轩’302包厢，我等你。”
说完，不给温雅任何拒绝的余地，对方首接挂断了电话。
温雅拿着手机，脸色有些发白。
“谁的电话？”沈明哲没好气地问。
“高远志副校长的，”温雅轻声说，“他让我晚上去参加一个饭局，说……说对评职称有帮助。”
一听到“副校长”和“评职称”，沈明哲的眼睛立刻亮了。他所有的恐惧和愤怒仿佛瞬间被未来的“好处”冲散了。
“去啊！当然要去！”他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急切，“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高副校长这是看重你！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在领导面前多表现表现！”
他完全没注意到妻子脸上的为难和抵触，自顾自地盘算着：“评上副教授，一个月工资能多不少，以后我们在江城也能活得更体面些……”
温雅看着丈夫兴奋的样子，嘴里一阵发苦。她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想去，那个饭局让她感到很不舒服，但看到沈明哲那充满期盼的眼神，话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如果拒绝，丈夫又会觉得她不识大体，不懂为这个家着想。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妥协的时候，一个冷淡的声音忽然响起。
“这个人，经常用这种借口约你？”
声音来自沙发。肖猛己经包扎好了伤口，一块白色的纱布缠在他的虎口上，与他古铜色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他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静静地看着温雅，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一切伪装。
温雅被他看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也……也不是，就是工作上……偶尔会有。”
“饭局上都有谁？”肖猛又问。
“说是……有几位教育口的领导。”
沈明哲不乐意了，插嘴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这是温雅工作上的事！你一个刚从牢里出来的人懂什么？”
肖猛完全无视他，目光依旧锁定在温雅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不想去。”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一句话，就击中了温雅内心最柔软也最委屈的地方。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是啊，她不想去，她很排斥，但她的丈夫不懂，也不想懂。而这个刚刚还被丈夫辱骂的男人，却一眼就看穿了她所有的伪装。
看着温雅泛红的眼眶，肖猛眼底的寒意更深了。他站起身，走到温雅面前，拿过她的手机。
“把地址和时间发给我。”他对温雅说。
温雅不明所以，愣愣地看着他。
沈明哲却急了，冲过来想抢手机：“肖猛你干什么！你想去搅局吗？我告诉你，这事关温雅的前途，你要是敢捣乱，我……我跟你拼了！”
肖猛单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随意地一拨，沈明哲就踉跄着撞到旁边的墙上，再也近不了身。
肖猛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对温雅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地址，时间。这件事，我来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