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泥瓦匠

西元山脉东西走向，西起蟒原里，东接黑雾海，由西向东高度渐低，到了这里消失于海平面之下。

滨海的山窝子上有一些房屋，多数是土坯房，土墙斑驳，陈旧，屋顶铺的是扎把的枯草，也有一些石墙房，黑瓦屋顶。

昨夜那一场风雨交加的特大暴雨使得许多村舍屋顶受到破坏，一些黑瓦屋面的瓦片被吹得七零八落，一些茅草屋面扎把的枯草被吹飞，个别小一点的茅草屋顶整个屋顶都被掀没了，地上随处可见散落的茅草、瓦片、木板和木方子等各种建筑垃圾，一片狼藉的景象仿佛在诉说着那一场暴风雨的无情。

这就是大青庄，一个上千户人家的山村。

正午时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在一间石墙黑瓦房上忙碌，他两脚站在屋面上，将一些残瓦捡起，重新铺上，校正位置，最后固定好。

这活土话叫捡瓦，就是把被狂风吹跑吹歪的瓦重新安装好。

屋面上的活比较难干，首先体重要落在瓦屋面下的梁上，不然两脚踩空就会摔下来，而木梁被瓦覆盖着，看不清具置，只能凭借经验判断，再一个就是手脚要敏捷，这种老房子的屋面非常脆弱，谁也不能保证屋面梁就一定没有朽坏。

少年身材较高，模样还算英俊，上身穿着一件短褂，下身穿着一件粗麻黑裤，裤腿卷起，的肌肤黝黑，肌肉虬节，颇为结实，体形堪比成年人，烈日下全身是汗，需得不时伸手擦去影响视线的汗珠儿。

他手脚很麻利，干活速度很快，从一大清早开始，一首在屋面忙碌。

“杨周，你师父为啥不来，你一个小孩子家咋能干这种活？”院中一位中年人皱着眉道。

村里的泥瓦匠老言说来没来，派了这么一个半大小子来，咳，这不地道，小孩子能干什么活，万一没修好，再来一场大雨，屋子再漏水，那自家就倒霉了，但是这事又等不得，正是多雨季节，晚一天修理都可能出问题，早上看只有他来了，也是无奈，就让他去试试看，真干上了自己又不放心，就时不时就跑出来看一下。

“放心，齐西叔，您安心歇着去，我都干得差不多了，肯定没问题！”杨周信心十足道。

这小子说话、神态倒十分老成。

“咳，这，你小心一点儿，屋面上不是闹着玩的，不要掉下来了啊。”老齐道。

“放心，不会的，不会的。”

老齐还是有点不安，但也没什么办法。

半个时辰之后，杨周下了屋顶，找到齐西叔。

老齐道：“完工了？”

“完工了。”

“没问题？”

“没问题。”

“真没问题？”

“真没问题。”

“那好吧，我给你结账，话我跟你说清楚，我请的是你师父老言，他答应来却没来，最终派你来了，那就只能支付你七成的工钱，将来如果下雨证明没弄好，你和你师父还要加倍赔我！”

杨周点头同意。

实打实的干活，只得到了七成的工钱，不公平，但是没法子，如果师父来，师父只作口头指导，一样是他干，而且只能得到一成的工钱，因为师父的时间也搭在这里了，因此他基本满意，他要赚钱，赚钱是第一位的。

领了工钱后他离开齐西叔家。

村中都是土路，雨后更加泥泞，两旁杂草丛生，村路边几棵老树孤零零地矗立着，走过时树梢上几只怪鸟无精打采地叫了几声。

他没理会这些，首接去了山窝西侧一个茅草屋，屋子里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见到他进来，也不理会他，秀眉微蹙，依旧看着窗外的天空。

杨周奇怪道：“杨月，你看什么呢。”

杨月没理会他，也没动一下。

杨周走过去，顺着杨月的目光看了一眼，天上一朵朵白云，奇形怪状。

“云儿有什么好看。”

杨月还是不理他。

他摇了摇头，忙着去做饭去了，己经过了正常午饭点大半个时辰了，要赶紧做了。

两个人的午餐比较简单，烧好米饭，再做一个蔬菜就好了。

“杨月，来 吃饭了！”

杨周招呼妹妹吃饭，但杨月似乎根本没听到一样。

“快来，等一会儿菜就凉了。”

杨月依旧看天看云，杨周道：“杨月，快来吃饭，天上的云有什么好看？”

杨月充耳不闻。

杨周皱眉道：“杨月，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起身，走过去要抚摸杨月的额头，杨月一摆手将他的手推开了。

杨周有点生气，但是忍住了，杨月十二岁，在这个时代普通百姓家里就要做农活了，重体力农活干不了也要做绣工了，再过两年就要考虑出嫁了，但在前世还是上学读书认字的年纪，杨月不做活，不学习，也没朋友，每天就是这样坐在屋里发呆。

“杨月，等我多赚点钱，送你去书院读两年书。”

杨月身体很弱，干不了什么农活，织绣之类也不一定能干，杨周也舍不得叫她去干活，他自己能够做点泥瓦匠的活计可以养活两人就够了。

杨月这个年纪在这个世界读书有点晚，但是前世的教育给杨周养成了读书很重要的印象，穿越过来之后，自然还是觉得读书重要。

所以杨月的路就是读书之后再订亲，虽然他不是很了解这个世界，但一步一步来，不要落后人家太多就不会出大问题。

杨月依旧不说话。

“杨月，你不能这样了，你要什么？我去给你弄。”杨周关心道。

“我什么都不要。”杨月道。

杨周脸色黯淡下来，他低着头，很快将饭扒拉下肚子，下午还要出门做事，临走叮嘱杨月别忘了吃饭。

下午他去检修村东头李大柱一家的茅草屋，李大柱家的茅草屋盖被昨夜的狂风吹掉了。

这个活也是师父带来的，师父是村里的泥瓦匠，村里哪一家房屋、院子之类有点问题都来找师父，他跟随师父干了两年了，基本上也学会了这一手艺。

昨夜那一场暴风雨太大了，村子里很多房屋出了问题，有很多家来找师父修屋顶，除了修屋顶之外，还有修院子围墙之类的杂活，这些活计足够师徒二人忙乎一阵子的了。

虽然屋面活儿有一些危险，也有些累，但是工钱能够养活他和妹妹，还能带来一些积余，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