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荧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李青攥着西装内袋里的录音笔，指节泛白。
他来得早，挑了最前排的位置，旁边是卖手工糖画的王伯，正用袖口擦着老花镜：“青娃子，昨儿你撕合同那事儿，我在手机上看首播了，痛快！”
“王伯，等会儿您听我安排。”李青把合同复印件往桌上一摊，纸张边角还带着他连夜抄写时的折痕。
小黑狗蹲在他脚边，项圈上的铜铃铛随着尾巴轻摇，叮铃铃响得人心安——这是他特意带来的“秘密武器”。
七点整，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赵大山挺着啤酒肚晃进来，油亮的背头抹了发胶，活像顶了块黑塑料板。
他身后跟着周先生，西装笔挺得能切豆腐，手里捏着个鳄鱼皮文件夹，目光扫过李青时顿了顿，嘴角扯出半丝冷笑。
“各位老伙计！”赵大山拍着讲台清了清嗓子，脸上的肥肉跟着颤动，“今天把大伙儿叫来，是好事儿！咱夜市要成立联盟啦！”他抽出份印着烫金“夜市联盟章程”的文件，“专业团队管摊位、统物流、做推广，往后不用跟城管打游击，不用为抢地盘红脸，形象上去了，生意能翻三番！”
底下响起零星的附和，卖炒粉的阿芳举了举手：“赵老板，那摊位费咋算？”
“管理费每月五百，统一定价、统一促销，利润保证比现在高两成！”赵大山拍胸脯的声音震得茶杯晃荡，“周总他们电商集团注资三百万，这是咱夜市的福气！”
李青摸出录音笔的手微微发颤。
昨晚他蹲在旧货市场后巷，用系统送的监听耳机录下了这段对话——赵大山拍着周先生的肩膀，油腔滑调：“老周，等联盟一成立，我帮你把摊主合同全签了，每个摊位抽成你给我提三个点。”周先生的声音带着算计的冷：“只要他们听话，钱不是问题。”
“赵老板，我这儿有段录音，您听听熟不熟？”李青站起来，录音笔的按钮按下的瞬间，会议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声。
“老周，等联盟一成立……”赵大山的声音从小小的扬声器里冒出来，混着后巷的风哨声，“每个摊位抽成你给我提三个点。”
“周总，您说的‘听话’，是让我们听资本的话吧？”李青把录音笔往桌上一放，目光扫过台下。
王伯的老花镜“啪嗒”掉在桌上，阿芳的炒粉勺当啷砸进塑料桶，几个年轻摊主己经攥紧了拳头。
周先生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手指死死抠住文件夹，指节泛出青白：“这是伪造的！”
“伪造？”李青“唰”地翻开合同复印件，“您看这签名，赵老板的‘山’字最后一竖拖老长，周总的英文名缩写在右下角——昨儿我撕的那份合同，碎片还在我摊底下压着。”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碎纸片拼贴的照片，“要我报警请鉴定专家吗？”
“汪汪！”小黑狗突然窜上讲台，叼住赵大山手里的联盟章程撒腿就跑。
它毛茸茸的尾巴翘得老高，穿过张婶的糖葫芦摊，绕过阿芳的炒粉车，最后蹲在李青脚边，把纸往他脚底下一推，仰头摇着脑袋，铜铃铛响成一片。
李青弯腰捡起章程，翻到中间页：“各位看，第二十三条，统一定价，浮动不得超过5%；第二十七条，每月强制缴纳三千推广费，不交就收回摊位！”他提高声音，“我那俩摊位，一个卖手工木雕，一个卖旧书盲盒，上个月赚了三万八——要是按这章程，木雕得降价，旧书不能搞盲盒，推广费交完，我得倒贴钱！”
“放屁！”王伯拍桌站起来，糖画摊的铁盘震得哐当响，“我这糖画，客人就爱看现场画，统一定价？我的手艺不值钱了？”
“就是！”阿芳抄起炒粉勺比划，“我这辣椒是自家种的，统一定料？那还叫啥炒粉！”
阿珍站在会议室门口，手指绞着工作牌的挂绳。
她昨天帮李青收摊时被雨淋湿的刘海还翘着，此刻眼睛亮晶晶的，胸脯一起一伏：“李青说得对，联盟得听大伙儿的！”
“要不投票吧。”李青望着台下几十双眼睛，喉咙发紧，“同意加入联盟的举手，反对的也举手——咱自己说了算。”
投票箱是阿芳现找的泡沫箱，李青蹲在地上数票时，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王伯的票是用糖画纸写的“反对”，阿芳的票画着个大叉，连卖袜子的张婶都歪歪扭扭写了“不”。
最后一叠票数完，李青首起腰，声音发颤：“反对票，47张。”
赵大山的发胶不知何时塌了，几缕头发黏在额头上，他抓起桌上的章程摔门而去，门轴吱呀响得刺耳。
周先生整理了下西装，目光像淬了冰：“李老板，商场不是过家家。”说罢转身，皮鞋跟敲在瓷砖上，“哒哒”声渐远。
“各位！”阿珍冲上讲台，工作牌在胸前晃，“管理处决定，夜市继续开放模式！公平竞争，合法经营，谁也不能动咱们的饭碗！”
掌声像炸雷般响起。
李青被王伯搂住肩膀，阿芳往他兜里塞了把炒粉，小黑狗在人腿间钻来钻去，项圈铃铛响成一片。
他望着窗外的夜市灯火，那些熟悉的摊位亮堂堂的，“青记”的招牌被风吹得晃了晃，映得他眼睛发热。
“我要做的，不是依附谁。”李青摸着小黑狗项圈上的铜牌，晚风灌进领口，凉丝丝的，“而是成为规则制定者。”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幽蓝的界面浮现在眼前：“检测到区域影响力达到上限，建议解锁‘行业整合’技能，请确认是否升级。”
李青指尖落在“确认”键上，手机同时震动——新消息来自阿珍：“明早八点，城管大队说要见你。”
小黑狗用脑袋蹭他手心，远处传来夜市出摊的吆喝声。
李青望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23:59，嘴角扬起：“新的挑战，该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