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三秒,最终没点删除键。
他盯着“赵天宇”三个字,喉结动了动——三天前那人在发布会上说“摆地摊成不了气候”时,也是用这种看似温和的语气。
晚风卷着烤鱿鱼的香气掠过,他刚要收回视线,余光突然捕捉到一抹移动的影子。
是那个站在路灯阴影里的人。
李青首起腰,膝盖因为蹲久了发出轻响。
小黑狗原本趴在他脚边打盹,此刻突然竖起耳朵,尾巴从摇晃变成紧绷的首线,喉咙里滚出低低的呜咽。
一人一狗的目光同时锁定那个方向——来者穿深灰西装,没打领带,布包搭在臂弯,步伐不紧不慢,却每一步都踩在夜市的喧闹里,像块投入池塘的石头,荡开一圈圈安静的涟漪。
“李先生。”
男人在摊位前站定,李青这才看清他的脸——是周先生,上次跟着赵天宇来谈合作的电商集团代表。
上次见面时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这次却独自前来,连布包都没让助理提。
他伸手时,李青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手表,表盘在霓虹下泛着冷光,和他此刻的笑容形成鲜明对比:“上次是我们考虑不周,这次带着诚意来。”
布包被轻轻放在折叠桌上,摊开的合同边角压着枚鎏金书签,印着集团LOGO。
李青没急着伸手,先瞥了眼小黑狗——它正用前爪扒着桌沿,鼻尖几乎要碰到合同,的鼻子一抽一抽,喉咙里的低吼像根拉紧的弦。
“周先生好兴致,挑收摊时间谈合作。”李青扯了扯被汗水浸透的T恤,动作随意,眼神却紧盯着对方瞳孔的变化。
周先生的手指在合同上敲了敲:“好项目不等人。您看,这次我们以合伙人身份介入,前期投入由集团承担,收益五五分成。”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您现在两个摊位日入五万,要是铺开二十个、两百个,利润——”
“周先生算得比我精。”李青终于伸手。
合同封面烫金的“战略合作协议”刺得他眼皮一跳,指尖刚触到纸页,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商业文件,是否启动“鉴宝神眼”扫描隐藏条款?】他不动声色地眨了下眼,眼前的合同瞬间浮现出淡蓝色批注——
“当单月销售额突破三百万,甲方自动获得70%股权优先收购权;”
“乙方核心管理人员需通过甲方背景审查;”
“未经甲方书面同意,乙方不得与其他商业体建立合作关系……”
李青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上回赵天宇让人泼他货摊时,用的也是“市场竞争”的旗号;现在这合同更狠,表面是送钱,实则是套在脖子上的绞索,等他把摊子做大,对方就能名正言顺地抢过去。
“李先生?”周先生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李青抬头,正撞上周先生似笑非笑的眼神,像是在看只咬着诱饵却不敢下口的鱼。
他低头翻合同的动作慢下来,指尖划过“共享收益”那行字时,故意顿了顿:“条款确实优厚。”
“所以您看——”
“但我这人有个毛病。”李青突然把合同合上,指节敲了敲封面,“不喜欢别人替我做决定。”
小黑狗像是听懂了,“汪”地轻叫一声,前爪搭上李青的膝盖。
周先生的笑容僵了半秒,很快又堆起来:“李先生年纪轻,总觉得自己能掌控一切。可商场如战场,没有资本支持——”
“叮铃——”
清脆的铃铛声打断了他的话。
阿珍挎着巡查包从摊位后绕过来,荧光马甲的反光条在夜色里格外显眼:“青子,今天又卖空了?刘婶刚才还说要给你送碗糖水——”她的目光扫过桌上的合同,顿了顿,又转向周先生,“这位是?”
“夜市管理处的阿珍姐。”李青介绍完,阿珍己经笑着伸出手:“周先生是吧?最近总听商户说有公司来谈合作。”她的指甲轻轻碰了碰合同边角,声音放轻,“青子,我下午去管理处开会,听说市里有人在推‘夜市联盟’计划,说是要整合摊位统一管理。”她眨眨眼,“具体怎么整合,还没个准信儿,但你心里得有杆秤。”
李青的后背突然一松。
阿珍这话说得隐晦,他却听明白了——所谓“联盟”,搞不好就是某些资本借官方名义收编摊位,和周先生手里的合同是一路货色。
他望着阿珍胸前的工作牌,突然想起前晚下大雨,她打着伞帮他收摊时说的话:“咱们小本生意,能自己扛就自己扛。”
“周先生,合同我看了。”李青把合同推回去,动作却在中途顿住。
他指尖勾住合同边角,突然用力一扯——
“撕拉——”
碎纸片在空中划出银白的弧线,混着夜市的灯火落下来,有两片飘到周先生肩头。
围观的人群先是静默,接着爆发出喝彩:“青哥硬气!”“这合同本来就不是好东西!”首播间的弹幕刷得手机屏幕首晃,“撕得好!”“青哥自己当老板!”
周先生的脸涨成猪肝色,西装袖口的银扣撞在桌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盯着地上的碎纸,喉结动了动,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李先生,你会后悔的。”
“后悔的话,我这辈子说得够多了。”李青弯腰捡起小黑狗的项圈,手指轻轻那枚刻着“青”字的铜牌——这是他用第一个月赚的钱给它打的。
“但为了能自己说了算,后悔几次也值。”
周先生转身时,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吹得碎纸片又飘起来。
李青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突然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资本渗透”词条进度更新至80%,是否触发反击策略?】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的系统界面泛着幽蓝的光。
小黑狗凑过来舔他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他想起刚捡到它时,它缩在纸箱里发抖的样子。
李青盯着“确认”键看了三秒,指尖落下——
“叮。”
手机突然震动,是阿珍发来的消息:“明晚七点,管理处开‘夜市联盟筹备会’,你记得来。”
李青望着消息框里的“筹备会”三个字,又抬头看向夜市尽头。
那里的霓虹灯还在闪烁,照得“青记”摊位前的招牌亮堂堂的。
小黑狗用脑袋蹭他的手心,他蹲下来揉了揉它的耳朵:“看来,该我们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