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府的春天来得早。三月的风裹着杏花香,吹得学宫前的杏树落英缤纷。张宇立在"格致堂"的飞檐下,望着檐角悬挂的"科举放榜"红绸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新刷的朱漆——那是三天前刚竣工的科举考场。
"陛下,这是《东三省科举章程》。"周文焕捧着个蓝布包,鬓角沾着墨渍,"臣让各县选了二十名考官,都是府学山长和举人出身。考题也拟好了,格物题是'如何用冰取火',天文题是'推算今秋月食时刻',数学题是'丈量百亩方田需多少人力'。"他翻开一本《算学宝鉴》,指给张宇看,"琴棋书画合为一科,叫'雅艺科',考题是'以《松风阁诗》为题作画,或抚琴弹《高山流水》'。"
张宇接过章程,见末页写着:"凡年满十五、未满二十的学子,无论出身,均可应试。贫家子弟由县学垫资买笔墨,富家子弟不得雇人代笔——违者取消资格,罚银百两。"他点头:"好,公平。"
"考期定在八月十五。"周文焕补充,"放榜那日,臣要让全城百姓都来瞧——穷娃子要是中了秀才,县太爷得亲自敲锣打鼓送喜报!"
张宇笑了:"这才是'科举取士,唯才是举'。"他望向远处正在搭彩棚的工匠,"彩棚要搭到城门口,让十里八乡的人都看见。"
"陛下!"阎罗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腰间别着柄锈朴刀,刀鞘上缠着红绸——那是谢沧溟的遗物。"军校的事,臣办妥了。"
张宇转身。阎罗刃身后站着二十个穿青布短打的汉子,有的缺了胳膊,有的瞎了眼,却个个腰板挺首。为首的是个独眼老兵,左脸有道蜈蚣似的伤疤,正是当年在沈阳城头替他挡箭的王铁柱。
"这是臣从伤残老兵里挑的教官。"阎罗刃指着王铁柱,"王铁柱,原是正黄旗的甲喇额真,左臂中了三箭,硬是砍翻了七个建奴才倒下。"
王铁柱单膝跪地,声音沙哑:"末将王铁柱,愿为陛下训练军官!"
张宇上前扶他:"起来。朕的军校,不看功劳看本事。"他扫过众人,"军校分三期,一期教武术,二期教兵法,三期教战略。每期三个月,考核不过的,送回原籍种地——别怕,朕给地!"
"陛下!"陈玄从人群里挤出来,瘸腿一颠一颠的,"武装部挑了三百个苗子,都是剃发营里最能打的。您看那小崽子,"他指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昨天跟他爹学使流星锤,能把石锁砸出个坑!"
那少年涨红了脸,挠着头嘿嘿笑。张宇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好好练,将来说不定能当上参将。"
日头渐高时,张宇来到承天府的"度支司"。新刷的朱漆大门上,挂着"度支正司"和"度支副司"两块木牌。正司长刘先生穿着青衫,正拿着算盘核对账册;副司长是个戴方巾的年轻人,捧着个铁皮匣,匣上贴着"国库密档"的封条。
"陛下,这是今年的粮食账。"刘先生翻开一本《田赋册》,"东三省去年产粮八十万石,按新规矩留西十万。二十万修水利——辽河的堤坝加高了三尺;十万建军器营——新造了五百杆火铳;十万给学堂——每村都买了十套《算学宝鉴》。"他指了指铁皮匣,"剩下的十万石,己装船运往京城。"
张宇打开铁皮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金叶子。他拈起一片,在阳光下看了看:"这金叶子,是辽阳的矿场出的?"
"回陛下,"副司长接口,"辽阳有座金矿,臣让人挖了三个月,出了五千两。臣留了一千两给军校买铁,西千两入了国库。"他声音发颤,"陛下,这是咱们大明自己的金子!"
张宇笑了。他想起三年前在山海关外,明军连箭矢都凑不齐,只能拿木棍绑石头当武器。如今......他望着窗外正在卸粮的牛车,牛身上沾着新泥,车把式正跟监粮的官差说笑:"今年的粮,比去年多三成!"
"度支司要加派两个人。"张宇突然说,"一个管水利,一个管军器。从户部调两个能干的,专司其职。"他转向刘先生,"刘大人,你教他们'西柱清册法',一笔账都错不得。"
"喏!"刘先生拱手应下。
暮色降临时,张宇站在承天府的城楼上。远处传来学堂的读书声,混着军校的喊杀声,还有牛车碾过青石路的吱呀声。他摸出怀里的玉玺,放在胸口。那温润的搏动,像极了心跳。
"陛下,"陈玄指着东南方,"那是去京城送粮的船队,挂的是咱们大明的龙旗!"
张宇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三十艘海船排成一列,桅杆上的龙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船头上站着几个穿青衫的监运官,正对着大海挥手——那是度支司新派的专官。
"传旨。"他对周文焕说,"明年科举,增设'策论'一科,考'如何让东三省的粮,养活更多百姓'。"
"喏——!"
晚风卷着花香扑来,吹得杏树上的红绸哗哗作响。张宇望着城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觉得,这东三省的土地上,不仅有庄稼抽穗的声音,有刀枪磨砺的脆响,更有千万颗心在跳动——那是对太平的渴望,是对富足的期盼,是对这个新生的"大明东三省"最真挚的热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