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蜿蜒向下，仿佛永无尽头，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血腥味，每呼吸一口都像是在啃食生锈的铁钉。
江破月的指尖燃起一缕月光，清冷的银辉驱散了些许黑暗，照亮了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符咒——全是镇压类的禁制，朱砂绘制的符文层层叠叠，至少叠加了上百层，暗红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是凝固的血液。
“江家到底在这儿关了什么东西？”她嗤笑一声，声音在空荡荡的通道里回荡，“总不会是你家祖宗吧？”话语里满是嘲讽，月光在她指尖跳跃，映得她眉眼越发锐利。
身后的霍砚秋没有接话，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两人之间。
江破月回头，发现他站在第三步台阶上不动了，身姿挺拔如松，却透着几分僵硬。
折扇抵着眉心，右眼的紫芒像被什么刺激了一样剧烈闪烁，妖异的光芒在黑暗中明灭不定，仿佛有一头巨兽在他眼底苏醒。
“喂。”她甩了甩月光绳索，银色的光带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别告诉我你怕黑。”语气中带着戏谑，却暗藏警惕。
霍砚秋突然抬手，折扇“唰”地展开，三千毒针暴雨般射向她的面门！
银针破空的尖啸声划破寂静，江破月瞳孔骤缩，本能地侧身——毒针擦着她的耳际钉入墙壁，将一只试图偷袭的尸傀钉成了刺猬。
那尸傀浑身青紫，指甲长如弯钩，嘴角还挂着未干涸的涎水，模样狰狞可怖。
“下次提前说。”她踹开尸傀的脑袋，腐臭的脑浆溅在墙壁上，“我差点撕了你。”
蚀月之力在周身流转，银色光芒将她衬得宛如复仇的女神。
霍砚秋终于走下台阶，脚步虚浮，嗓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这里有东西在干扰我。”他的目光扫过墙壁上的符咒，眉头紧皱，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对抗。
“什么东西？”江破月握紧拳头，月光在掌心凝聚成刃。
“不知道。”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但它在叫我‘殿下’。”话音落下，整个通道陷入死寂，唯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回响。
江破月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哟，您还有这身份？”她上下打量着霍砚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早知道该向您行个大礼。”
霍砚秋没理她的嘲讽，径首越过她向前走。
冥火从他袖中流淌而出，幽绿的火焰照亮了地底祭坛的全貌——中央血池里浸泡着十二具青铜棺，棺身刻满古朴的符文，每具棺材上都缠绕着刻满符咒的锁链，锁链深深嵌入棺木，渗出暗红的液体。
而血池边缘，跪着一圈身披星纹袍的干尸，双手高举过头，姿势虔诚，像是在献祭什么。
干尸的皮肤干瘪如纸，眼眶深陷，空洞的眼窝里仿佛还残留着恐惧与绝望。
江破月走近血池，突然觉得丹田一烫——蚀月之力在躁动，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仇人。
银色光芒在她周身暴涨，与血池的暗红形成鲜明对比。“这些干尸……”她眯起眼，仔细端详干尸身上的服饰，“穿的是江家初代长老的服饰。”
记忆中，江家典籍里曾有过关于初代长老的记载，那是江家最辉煌时期的强者，如今却以这般诡异的姿态出现在这里。
霍砚秋用折扇挑起一具干尸的下巴，露出脖颈处的青蚨刃贯穿伤：“他们是自杀的。”
折扇轻轻一挑，干尸的头颅滚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为了镇压棺材里的东西？”江破月皱眉，首觉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霍砚秋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几分森然，“是为了复活它。”他的目光落在青铜棺上，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冥火在他掌心剧烈跳动，仿佛也在畏惧即将发生的事。
血池突然沸腾！暗红的血水翻涌如浪，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下面挣扎。
江破月猛地后撤，身形矫健如猫，月光在她脚下凝聚成银色的光盾。却见霍砚秋站在原地没动，右眼完全变成了紫色，妖异的光芒将他的脸照得狰狞可怖。
他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昭昭，你终于回来了……”话语中饱含思念与疯狂，仿佛换了一个人。
“操！”江破月一把拽过月光绳索，强大的拉力让霍砚秋踉跄一步，“霍砚秋！醒醒！”她的声音带着焦急，蚀月之力在绳索上流转，试图唤醒他。
他被拽得身形不稳，眼神恢复清明，但下一秒就反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狠狠按在墙上！力道之大，让江破月瞬间窒息，“你不是她。”他贴着她耳畔低语，声音却像是另一个人，冰冷而陌生，“她的月光……没你这么暴戾。”
江破月膝盖猛击他腹部，趁他吃痛松手的瞬间，月光凝成短刃抵住他咽喉：“再敢碰我脖子，我就让你永远闭嘴。”她的眼神冰冷如霜，杀意毫不掩饰。
霍砚秋低笑，突然扣住她的手腕一拧——两人位置瞬间调换，变成她被他压在墙上。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敏感的肌肤：“江姑娘，你打架的样子……真像只炸毛的野猫。”话语中带着调笑，却难掩其中的危险。
“你他妈——”江破月刚要暴起，祭坛突然剧烈震动！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血池里的青铜棺一个接一个炸开，锁链寸寸断裂，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棺盖冲天而起，重重砸在地上，扬起漫天尘土。
霍砚秋猛地推开她：“退后！”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冥火在他周身熊熊燃烧，照亮了他紧绷的脸。
十二道黑影从棺材里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魔影。那东西没有脸，只有一张咧到耳根的嘴，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嘶吼：“殿下……您终于来唤醒我们了……”声波如实质，震得两人耳膜生疼，祭坛上的尘土簌簌落下。
魔影扑来的瞬间，江破月拽着霍砚秋滚向祭坛边缘。
她的反应极快，月光在身后凝成护盾，勉强挡住了魔影的第一波攻击。“解释！”她甩出三道月光刃，却被魔影轻易吞噬，银色的光芒在魔影的黑暗中湮灭，“这玩意儿为什么叫你殿下？！”
她的声音带着怒意和焦急，蚀月之力在周身疯狂流转。
霍砚秋的折扇燃起冥火，在身前划出火墙，幽绿的火焰与魔影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三百年前……魔域十二将。”
他的眼神凝重，回忆起那段尘封的历史，“他们曾是魔尊座下最强大的战士。”
“所以？”江破月跃上石柱，居高临下，月光在掌心压缩成球，银色的光芒照亮了她冷冽的脸庞。
“所以他们认错人了。”他冷笑，笑容中带着苦涩，“我体内只有半缕魔尊残魂。”原来，霍砚秋的身世也藏着惊天秘密，这半缕残魂，既是他力量的来源，也是他痛苦的根源。
魔影撞上火墙，发出刺耳的尖啸，冥火在冲击下摇曳不定。江破月趁机将光球砸向魔影，霍砚秋同时甩出折扇——冥火与月光在空中相撞，炸出银蓝色的冲击波！
强烈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祭坛，冲击波如飓风般席卷西周，将干尸和碎石吹得漫天飞舞。
魔影被轰散成黑雾，却又在血池上方重新凝聚。
这一次，它盯上了江破月，巨大的身躯转向她，咧开的嘴仿佛要将她整个吞噬：“月神大人……您也要背叛我们吗？”声音中充满了哀怨与愤怒，声波掀起的气浪让江破月的头发肆意飞舞。
江破月一愣，瞳孔骤缩：“什么？”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与魔影口中的“月神大人”扯上关系，蚀月之力在体内疯狂躁动，仿佛在回应魔影的呼唤。
霍砚秋突然扑过来抱住她，用后背硬接了一记魔影的攻击！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闷哼一声，咳出一口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襟。他的右手却稳稳按在她后颈，将她的脸压在自己肩上：“别看它的眼睛……”声音虚弱却坚定，冥火在他周身闪烁，试图抵挡魔影的攻击。
江破月感觉到他的血浸透了自己的衣襟，温热黏稠。
这一刻，她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不知是感动还是震撼。“你……”她刚要开口，却被霍砚秋打断。
“闭嘴。”他哑声道，气息不稳，“这次听我的。”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那个被魔影唤作“殿下”的人，在这一刻短暂苏醒。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