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病了。
在御书房外回廊上吹了一天冷风,加上之前挨板子伤了元气,以及被玉树那冰碴子似的眼神吓得够呛,当天晚上她就发起了高烧。
浑身骨头缝都透着酸疼,喉咙干得像砂纸在磨,脑袋更是昏沉得如同灌了铅。
“咳咳…月儿…水…”苏茉有气无力地趴在硬板床上,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来了来了!”月儿红着眼眶,手忙脚乱地端来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
秋云嬷嬷坐在床边,眉头紧锁,用手探了探苏茉滚烫的额头,脸色更凝重了。“烧得不轻。这冷风入骨,又受了惊吓,是风寒重症。”
苏茉心里哀嚎:【风寒重症?古代的风寒可是能要人命的!我这炮灰命格也太顽强了,刚躲过凌迟和板子,又要被感冒带走?老天爷你玩我呢!】
“嬷嬷…我…我明天还要当值…”苏茉哑着嗓子,试图挣扎一下。主要是怕误了卯时,被那碎肉机抓住把柄。
“都烧成这样了,还当什么值?”秋云嬷嬷语气严厉,带着不容置疑,“天塌下来也得先养病!御前规矩是规矩,但也没说不让人生病!我这就去禀告管事的姑姑。” 她起身,又对月儿嘱咐道:“看好她,我出去一趟。”
秋云嬷嬷刚走没多久,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不是管事姑姑,而是御前大总管福安!
福安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药箱、穿着太医官服的中年男子,气质清正,正是太医令沈清。
苏茉和月儿都吓了一跳。月儿更是吓得首接跪下了。
福安脸上依旧是那副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目光落在烧得脸颊通红的苏茉身上,声音平稳:“苏姑娘病得不轻啊。陛下听闻御书房外当值的宫人染了风寒,恐有碍圣体康健,特命沈太医前来诊治。”
苏茉:“???”
她烧得迷迷糊糊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陛下…听闻?特命太医?
【碎肉机会关心一个扫地的宫女感不感冒?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怕我把感冒传染给他?】
【也对,阎王爷要是感冒了,谁还去片人?】
苏茉的沙雕脑回路在发烧状态下开始放飞。
沈太医上前,隔着丝帕为苏茉诊脉,又仔细看了看她的面色舌苔。月儿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确是风寒入体,邪热内蕴。”沈太医收回手,对福安道,“病势汹汹,需得好生静养几日,按时服药,切忌再受风寒。”
福安点点头:“有劳沈太医了。陛下的意思,是让苏姑娘安心养病,御书房外的差事先放一放。”
沈太医开了方子,留下几包配好的药材,又叮嘱了月儿煎药和照料的注意事项,便随福安一同离去。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福安甚至没再多看苏茉一眼,仿佛只是完成一项例行公事。
可这“例行公事”带来的信息量,却让苏茉的脑子更乱了。
【陛下的意思?安心养病?差事先放一放?】
【萧夜凌…你到底是怕我传染你,还是…抽了什么风?】
【难道是我昨天扫的地特别干净?还是那彩虹屁余威尚存?】
月儿送走太医,捧着药材回来,小脸上满是惊魂未定和不可思议:“姑娘…陛下…陛下竟然派太医来给您看病?还…还让您安心养病?”
在她的认知里,宫女病了,能不被赶出去自生自灭就是万幸了,哪敢奢望太医诊治,还是…陛下亲自过问的?
苏茉趴在枕头上,看着月儿那副“天塌了”的表情,烧得滚烫的脸颊上扯出一个虚弱的、带着点自嘲的笑:“傻月儿…这未必是好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其献殷勤的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该不会是想等我病好了再找个由头收拾我吧?
秋云嬷嬷很快回来了,得知福安和沈太医己经来过,还带来了陛下的“旨意”,她沉默了片刻,看着苏茉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难辨。
“嬷嬷…”苏茉哑着嗓子,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陛下他…”
秋云嬷嬷叹了口气,打断了苏茉的疑问,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君心似海,深不可测。姑娘只需记住,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今这‘恩典’给了,你便安心受着,好好养病便是。其他的,莫要多想,也莫要多问。”
她接过月儿手中的药材,亲自去煎药了。
苏茉看着秋云嬷嬷忙碌的背影,又看看手里那包散发着苦味的药材,心里的疑云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更浓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这‘雨露’来得也太诡异了!
萧夜凌,你到底想干嘛?
我这小命,现在是暂时保住了,但好像…掉进了一个更深的谜团里?
她趴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感受着身体的高热和酸痛,脑子里却像一团乱麻。暴君反常的“关怀”,比冰冷的刑杖更让她坐立不安。
算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养好身体才有本钱跟碎肉机周旋!
这药…闻着就苦!可为了小命,捏着鼻子也得灌下去!
苏茉认命地闭上眼睛,决定暂时把那个捉摸不透的暴君抛到脑后。
当务之急,是先战胜这该死的风寒!至于那“君恩”背后的深意?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她苏别的没有,就是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