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那声轻微却清晰的机括声，如同惊雷般在苏茉耳边炸响！
她猛地抬头，杏眼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萧夜凌修长的手指刚刚离开玉石匣子底部那个极其微小的凹点。
匣盖无声地向上弹开一条细缝，露出内里空无一物的黑暗。
他做这一切的动作，流畅、精准、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熟稔，仿佛这个隐藏着致命秘密的机关，对他而言不过是孩童的玩具！
苏茉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空白！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知道！
他早就知道这个机关！知道账册藏在哪！
那…那我的任务…我的九死一生…算什么？！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如同岩浆般瞬间冲垮了她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像个傻子一样，在赵德彪的私宅里钻桌底、躲守卫、差点被狗咬死、被乱刀分尸…
结果，她拼了命找到的“铁证”，他萧夜凌早就知道藏在哪里！
一股热血首冲头顶，苏茉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质问出声！
但残存的理智和对暴君刻骨的恐惧死死压住了这股冲动。
她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委屈而微微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萧夜凌缓缓收回手，目光从打开的匣子移开，再次落到苏茉脸上。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
他看着苏茉眼中翻涌的震惊、愤怒、委屈和强压的恐惧，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这暗格的机巧，” 他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种冰冷、平稳、毫无情绪的调子，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掌控感，“是前朝一个巧匠所制。”
“赵德彪机缘巧合得了去，自以为隐秘，却不知此物图谱，就在内库之中。”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重锤砸在苏茉心上！
内库图谱！
也就是说，他萧夜凌不仅知道东西在哪，连怎么打开都一清二楚！
她的冒险，她的拼命，在他眼中，恐怕只是一场可笑的、验证某种东西的…表演？
苏茉的脸色由煞白转为一种难堪的涨红，又迅速褪去血色，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冰冷。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衣服示众的小丑，所有的挣扎和努力，在绝对的力量和掌控面前，都显得那么愚蠢和可笑。
“所以…”苏茉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一丝压抑不住的悲愤，“陛下让奴婢去找证据…从一开始…就知道它在哪里？”
“奴婢的命…在陛下眼里…就只是…一场试探吗？”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豁出去了！左右都是死，她宁愿死个明白！
御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烛火跳动的光影在萧夜凌俊美冰冷的脸上明明灭灭。
福安侍立在阴影处，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泥塑。
玉树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萧夜凌沉默地看着她，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里，映着烛火和她苍白倔强的脸。
他没有立刻回答，那沉默的威压比任何斥责都更让人心胆俱裂。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砸在苏茉的心上：
“试探？不。”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玄黑的龙袍下摆几乎要触碰到苏茉跪伏在地的身体。
那股冷冽的龙涎香气混合着帝王独有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压迫下来。
“朕要知道，”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苏茉的灵魂，“一个口称能观天象推演、却又漏洞百出的小宫女，在绝境之下，究竟能拿出几分本事，又能…翻出多大的浪。”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是凭借运气，撞破天机？”
“还是…真有几分不为人知的能耐？”
“亦或是…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锁住苏茉惊惶的眼睛，“更或者…你所谓的‘推演’，不过是…知晓某些不该知晓的‘定数’？”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响！
苏茉浑身剧震，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所有的感官！
他知道了？他怀疑了？！
他知道她是穿书的？！还是怀疑她有预知能力？！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里衣！
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冻僵了！
脑子里疯狂叫嚣着否认！
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萧夜凌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眸！
完了！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
碎肉机要灭口了！这次真的死定了！
就在苏茉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拖出去处以极刑时，萧夜凌却缓缓首起身，收回了那极具压迫感的视线。
他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回御阶之上，重新坐回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御座。
“你找到了。”他拿起御案上那本泛黄的册子，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平淡，仿佛刚才那番诛心的质问从未发生。“虽然过程愚蠢，险些丧命，但结果…尚可。”
苏茉的心如同坐过山车，从绝望的深渊又被猛地抛了上来，摔得七荤八素。
她茫然地伏在地上，完全跟不上这位暴君瞬息万变的思维。
“念在你…还算有点用处，”萧夜凌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冷漠，“这差事，算你完成了。”
完成了？她的命…保住了？
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苏茉几乎要在地。
但紧接着，萧夜凌的下一句话，又将她刚放下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福安。”
“老奴在。”福安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应道。
“传朕口谕，”萧夜凌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冷宫罪婢苏氏，揭发贪腐有功。”
“即日起，擢升为御前尚仪，赐住…揽月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