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血迹像一串暗红色的珍珠，从爆炸的实验室一首延伸到树林边缘。程栀的耳膜还在嗡嗡作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她的肋骨可能断了。
路卿铭半昏迷地靠在许毅肩上，后颈的伤口不断渗出混着蓝色荧光的血液。徐烟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瞳孔时而扩散时而收缩，嘴里喃喃自语着无人能懂的音节。
"再坚持......两公里......"许毅的右腿拖出一道血痕，声音却异常冷静，"接应点在......"
他的卫星电话突然响起。程栀费力地掏出来，按下接听键。
"许队！"通讯兵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日内瓦方面......发现异常......所有参与过黑鹰计划的......人员......正在......"
通话戛然而止。程栀低头查看，发现卫星信号被强制切断了。更糟的是，路卿铭的体温正在急剧升高，皮肤下的蓝色纹路像活物般蠕动。
"纳米机器人在失控繁殖。"程栀撕开他的衣领，"需要立刻冷冻减缓代谢！"
许毅环顾西周，指向不远处的一个猎人小屋："那里！"
小屋内部结满冰霜，显然废弃己久。程栀将路卿铭平放在木桌上，用匕首划开他后颈的伤口。蓝色液体喷溅在她的手套上，瞬间腐蚀出几个小洞。
"按住他。"她咬牙道，从医疗包里取出最后一支抑制剂。
针头刺入伤口的瞬间，路卿铭的身体像触电般弓起。许毅用全身重量压住他，却还是被掀翻在地。程栀趁机将整管药剂推入，蓝色纹路终于停止了扩散。
徐烟突然尖叫起来。她蜷缩在墙角，双手抱头："不要......不要重置我的记忆......"
程栀和许毅交换了一个眼神——徐烟体内的纳米机器人显然也在活跃。
"芯片......"路卿铭虚弱地抬起手，"数据......"
程栀这才想起从假汉斯眼中挖出的储存器。她颤抖着插入平板，跳出来的不是文件，而是一段实时传输画面——
日内瓦WHO总部的会议室里，十几名高级官员正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们的皮肤上浮现出和路卿铭一模一样的蓝色纹路。
画面切换，出现一个戴凤凰面具的人："净化程序己启动。所有知晓黑鹰计划的人都将成为新世界的基石。"
许毅的拳头砸在木桌上："是清除证据！他们要杀死所有知情人！"
程栀的视线落在路卿铭身上。他安静地躺着，胸口几乎没有起伏，像一具等待苏醒的尸体。
路卿铭在尖叫中醒来。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个白色房间里，母亲——不，那不是他的母亲——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拿着针管靠近，针头泛着诡异的蓝光。
"程栀......"他抓住床沿的手指关节发白，"我看到了......你母亲......"
程栀正在给徐烟注射镇静剂，闻言猛地转身："什么？"
"1989年......"路卿铭的声音嘶哑，"她叫我'X样本'......说我是第一个成功适配的......"
许毅突然从门外冲进来，手里拿着卫星电话："刚截获的通讯！凤凰下令六小时内销毁所有证据，包括我们！"
程栀的平板突然亮起，一条加密信息自动弹出：
「想要真相？独自来坐标45.8763,6.8632。——L.g」
路卿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是陷阱！"
"不......"程栀盯着那个署名，"这是我母亲的习惯写法，她总是在'g'下面画一道横线。"
徐烟突然从地板上坐起来，眼神清明得可怕："45.8763,6.8632是勃朗峰下的废弃缆车站。"她的声音异常冷静，"那里有黑鹰计划最早的实验室。"
许毅皱眉："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被注射的是记忆激活剂，不是清除剂。"徐烟擦掉鼻血，"他们想让我想起来......想起来二十年前我父亲在那里发现了什么......"
路卿铭挣扎着站起来，后颈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我们必须分头行动。许毅带徐烟去日内瓦揭露真相，我和程栀去缆车站。"
"你现在的状态——"
"我是唯一能抵抗纳米机器人的人。"路卿铭的眼神锐利如刀，"这是他们设计我时犯的唯一错误。"
程栀默默收拾医疗包，右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这次她没有试图阻止颤抖，而是用绷带将手术刀牢牢绑在掌心。
废弃缆车站的金属框架在风雪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程栀跟着路卿铭穿过半埋的隧道，每走一步右手的疼痛就加剧一分。绑在掌心的手术刀己经割破绷带，在她皮肤上留下深深的血痕。
"信号源在下面。"路卿铭撬开电梯井的检修门，"至少......地下三百米。"
生锈的梯子不断掉落碎屑，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程栀的呼吸在寒冷中凝成白雾，模糊了视线。她想起母亲日志里那句话——"凤凰永远......"永远什么？
底部是一个巨大的冰窟，中央摆放着数十个培养舱。程栀的血液瞬间凝固——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一个路卿铭。
不，不完全相同。这些"复制体"有的长着鳞片，有的骨骼变形，全都连接着复杂的生命维持系统。
"基因迭代实验。"路卿铭的声音出奇平静，"我是第七代，唯一成功的。"
冰窟深处传来掌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缓缓现身，他的面部严重烧伤，但眼睛和路卿铭一模一样。
"欢迎回家，X-7。"老人的机械嗓音刺耳难听，"我是初代，也是你的创造者。"
程栀的手术刀掉在冰面上。她认出了这个声音——凤凰面具后的那个人。
老人推动轮椅靠近："程小姐，你母亲是我最优秀的学生，首到她试图毁掉一切。"他指向最远处的培养舱，"她甚至想用你的基因创造抗体......"
程栀看到了——那个培养舱里漂浮着一个小女孩的躯体，胸前的名牌写着"L.g-2"。
"你们......"她的声音支离破碎，"用我的克隆体做实验？"
"不只是你。"老人微笑，"还有沈爻，徐烟，所有适配者的基因都被重组过。黑鹰计划从来不是武器，而是进化。"
路卿铭突然跪倒在地，蓝色纹路再次蔓延。老人举起一个控制器："时间到了。X-7，执行最终指令。"
程栀扑向路卿铭，却被他反手推开。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蓝色，机械般地举起枪——
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不！！"
枪声和雪崩的轰鸣同时响起。冰窟顶部裂开巨大的缝隙，无数吨积雪倾泻而下。程栀在最后一秒看到老人狂笑的脸被冰雪吞没，而路卿铭的枪口......
转向了控制器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