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谢青羽走了过来。看着桌子上的糕点,便知晓司徒梦一来过,却又故作疑惑问道:“司徒姑娘来过?”
智空大师手捻佛珠,点点头。谢青羽正要开口,一小僧到来,打断了他。
“师父,司徒姑娘方才又拎着酒往后山去......”
智空大师不语,摇摇头,又点点头。
司徒梦一常在后山饮酒,寺中不少僧人都知晓。又碍于智空大师的面子,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开始有僧人提醒,但司徒梦一都不当回事,继续我行我素……
谢青羽很是不解,寺庙禁酒,司徒梦一偏跑寺中饮酒。更像是刻意对着干,就连老师对此事也都默认。心中生出几分好奇。
“司徒姑娘为何总在寺中饮酒。”
智空大师摇摇头。“她是天底下最不守规矩的人。”
……
智空大师走出亭子,对小僧交待几句,便走了出去,只留下楞在亭中的谢青羽。
最不守规矩,姓司徒?谢青羽尽力的思考着。
过了许久……
他恍然大悟,江湖中只有一人对的上,便是忘川上的司徒!朝廷的敌人,那恶贯满盈的千机阁!
……
后山,谢青羽走进林中。脑海里被智空大师的话填满。
司徒梦一躺在树上仰头喝酒,并不理会谢青羽。
西大世家虽算不上和气,但宋时年文人风骨值得世人敬佩。在谢青羽看来,他不该如此下场。
此事总要有人为他讨个说法。谢青羽走到树下,抬头看着司徒梦一,冷冷问出,“为何杀了大学士?”
司徒梦一白了谢青羽一眼,很不屑的说道:“西大家族的人杀不得吗?”真是好笑,问杀手为何杀人?
“听说你在办善堂,一个恶鬼头子也会有善心?”谢青羽话里带着几分讽刺。
每一个字都重重打在司徒梦一心上。
此话激怒了司徒梦一。
谢青羽今日是来教自己如何做人的么?司徒梦一翻身从树上下来,一步步走到谢青羽面前。看着这个愚蠢的大将军,强摁住心中怒火。若不是看在智空大师的面子上,此刻他己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谢公子生在谢家,怎么也如此愚蠢?应该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去做选择。”
谢青羽带着怒气说道:“大学士不该死!”
……
“千机阁只拿钱办事,该不该死不重要!谢公子今日要替天行道杀了我吗?”司徒梦一眼中露出杀气,死死盯着谢青羽。
“谢公子生下来便是世家公子,可以师从名师,享受常人所不能得到之物。话里话外都带着世家傲气,皇权,世族又如何?普通人就该由他们来定对错,夺人生死?”司徒梦一生平最恨此番做派之人。
怒喝到:“高高在上很了不起?”
谢青羽被司徒梦一这些话骂得懵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反驳。
更是从未想过,生下来便得到的权力,在司徒梦一眼中一文不值。
平日里敢惹司徒梦一心中不快者,杀便杀了,今日却是难得如此好为人师……
手中卸了力气,一掌打在谢青羽脸上。
谢青羽被这忽然过来的一巴掌打得愣住,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站在树下,到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
智空大师在禅房诵佛经,司徒梦一不知何时出现在禅房内。听着经文,心中怒气消了大半。
智空大师放下佛经,缓缓开口,“青羽不是心胸狭隘之人。”
司徒梦一摆摆手,叹了叹气,“我年长他几岁,不与他计较。”
......
......
入夜,月光打在暮霞湖上,夏荷在风中摇曳。
窗前,司徒梦一望着暮霞湖上,大口喝着手中的酒……
司徒梦一在楼中飞跃下,足尖轻踩在荷叶上,漫步走在湖上。手中酒 洒落在荷叶上,发出轻响。
在广陵城外那几年,她最是喜欢夏天,清晨在院中听蝉鸣,傍晚在湖中泛舟采荷......
女子也会如往常般,在院中吹箫、在暮霞湖采荷、云居寺礼佛……
司徒梦一低头踩着荷叶,思绪早己飘出去很远很远......
这时,一抹白色出现在湖边,渐渐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你怎么来了?”司徒梦一抬头,看着江清淮。
江清淮伸手拿过司徒梦手中的酒,仰头喝了一口。轻声说道:“来看看江南。”
江清淮此话不假,看看江南,江南有你,亦是看看你。
……
两人不语,一前一后走在湖上,不需要过多的话,是多年来的默契。
云居寺禅房,谢青羽整夜无眠。一沙场将军,竟被女子呛得说不出话,还被打了......
多年来第一次遇到司徒梦一这般狂,敢挑衅西大世家权力的人。
谢青羽推门走出禅房,寺中寂静。月影打在林中,落在石子路上……
智空大师坐在亭中,低声号了声佛号,点头示意谢青羽坐下。
“有心事?”智空大师看着谢青羽脸上愁容。
谢青羽挠了挠头,嘴角勉强挤出笑,“老师可知何为恶?”
智空大师手中轻捻佛珠,缓缓问道:“怎样才是恶?”
是啊,怎样才是恶?
在谢青羽眼中,犯我边关者是恶,鱼肉百姓者是恶。在江湖人眼中,千机阁所行之事是恶。在司徒梦一眼中又何为恶?世人眼中之恶,皆有不同……
司徒梦一更不是生下来就为恶,如她所言很多事不是都有选择。
……
谢青羽身形一顿,猛地回神。如今方明白,所行不同,不予置评。谢青羽微微垂首,“老师佛法高深。”
智空大师见过司徒梦一垂死的模样,那是一副得到解脱的样子。
如今的日日饮酒,沉默寡言,更像无法入轮回的孤魂野鬼。生死于她而言并无不同,是杀人如麻的修罗,亦是路见不平的侠客……
一连几日。
司徒梦一如往常那般,每日早早的来到云居寺将荷花摆在供台上。唯一不同的是,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个清冷男子。
不少路过的香客看着同行的两人,都驻足惊叹,如此好看的人,竟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