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苏月站在市美术馆门廊下，望着突如其来的暴雨发愁。她今天翘了下午的课来看印象派特展，没想到刚出来就遇上这场大雨。
白色校服衬衫被飘进来的雨丝打湿，贴在手臂上凉凉的。她抱紧怀中的素描本，那是她花了一下午临摹莫奈睡莲的成果。
"需要伞吗？"
一个清冷的男声从身侧传来。苏月转头，看见一个高挑的少年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把纯黑的长柄伞。他穿着深蓝色校服，轮廓分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却像夏夜的星空，深邃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苏月认得那身校服——是全市最好的重点高中的学生。少年比她高出大半个头，肩膀己经初具成年男性的宽阔轮廓。
"啊，不用了，谢谢。我等雨小一点..."苏月下意识婉拒，声音不自觉地轻了下来。
少年看了看表："这场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他撑开伞，微微倾斜向她这边，"你去哪？我送你。"
雨滴打在漆黑的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哒哒声。苏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到伞下。少年身上有淡淡的青草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形成一种奇特的安心感。
"我叫陆言。"行走间，少年自我介绍道。"苏月。"她轻声回答，心跳不知为何加快了，"谢谢你，陆学长。"
"你认识我？"陆言微微挑眉。
苏月脸一热："你的校徽...是高三的吧？我才高一。"
陆言点点头，目光扫过她抱着的素描本："喜欢画画？"
"嗯！"提到画画，苏月的眼睛亮了起来，"今天来临摹莫奈，可惜还没画完..."
她翻开素描本给陆言看，纸上睡莲的轮廓己经勾勒出来，光影处理得稚嫩却充满灵气。陆言认真地看着，嘴角不自觉浮现一丝笑意。
"画得很好。"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苏月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他们走到公交站，陆言坚持等到她的车来。
"伞你拿着。"车来时，陆言把伞塞到她手里。
"那你怎么办？"
"我家就在附近。"陆言指了指不远处的别墅区，"下次见面再还我。"
苏月还想说什么，公交车己经到站。她匆忙上车，透过雨雾朦胧的车窗，看见陆言站在雨中目送她离开，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和头发，他却浑然不觉。
那一刻，十六岁的苏月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心动。
一周后，苏月放学回家，发现父母正在收拾行李。
"月月，爸爸工作调动，我们要搬家了。"妈妈揉揉她的头发，"就在城西的梧桐苑，离你学校更近。"
苏月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梧桐苑...是不是挨着那个重点高中？"
"对啊，就隔一条街。"爸爸笑着说，"说不定你以后还能考那里呢。"
苏月没说话，心里却浮现出那个雨中少年的身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把伞还给他...
第二天，苏月一家搬进了梧桐苑的新家。那是一栋两层的小洋房，带一个小花园。正当她和哥哥苏阳在院子里整理箱子时，隔壁传来开门声。
"陆言，去帮妈妈买瓶酱油。"
一个妇人的声音传来。苏月猛地抬头——陆言？不会这么巧吧？
下一秒，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陆言穿着居家服，手里拿着钱包走出隔壁院门。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苏月家院子。
西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是你？"陆言先开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苏月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膛："陆...陆学长，你住这里？"
"嗯。"陆言走过来，目光落在她脚边的箱子上，"你们是新搬来的？"
苏阳警惕地站到妹妹身边："月月，这是？"
"哥，这是陆言学长，上次下雨借我伞的人。"苏月红着脸介绍，然后对陆言说，"这是我哥哥苏阳。"
两个男生互相点头致意，但苏月明显感觉到哥哥眼中的防备。陆言似乎也察觉到了，礼貌地后退半步。
"我去买东西，回头...把伞还给我就好。"他对苏月说，然后转身离开。
苏月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十六岁的夏天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当晚，苏月正在自己房间整理画具，突然听到窗外有轻微的响动。她拉开窗帘，看到陆言站在两家相邻的院墙边，手里拿着一个小花盆。
"陆学长？"她惊讶地小声叫道。
陆言抬头，月光下他的轮廓格外清晰："吵到你了？"
"没有...你在做什么？"
"种花。"陆言把花盆放在墙边，"茉莉，晚上开花的那种。"
苏月眨眨眼："为什么种在这里？"
陆言抬头看着她，眼神清澈："因为你房间的窗户对着这里。"
苏月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房间的窗户正对着两家之间的院墙，而陆言特意把花种在了她能看见的位置。
"明天...明天我把伞还给你。"她小声说，感觉脸颊发烫。
陆言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苏月。"
"嗯？"
"晚安。"他说完，快步走回了自家房子。
苏月拉上窗帘，扑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她想起那把黑伞现在还挂在她房间的门后，上面还残留着雨水的味道。
接下来的日子，陆言总能用各种理由出现在苏月面前。还伞的那天，他又"恰好"有本美术资料要借给她；苏月去图书馆，总能"偶遇"在看书的陆言；甚至下雨天，他会准时出现在她学校门口，手里永远拿着那把黑伞。
"你是不是跟踪我？"有一天苏月忍不住问。
陆言正在帮她撑伞，闻言手顿了一下："没有。"
"那为什么每次下雨你都在？"
"因为..."陆言难得地语塞，耳尖微微发红，"我看了天气预报。"
苏月偷笑，不再追问。他们走在雨中，肩膀偶尔相碰，激起一阵微妙的电流。
暑假来临，陆言高三了，学业变得紧张。但他每天傍晚还是会出现在院子里，给那株茉莉花浇水。苏月则坐在窗边画画，时不时抬头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有一天，苏月鼓起勇气，从窗户递下去一杯冰柠檬茶。
"给你。"她红着脸说，"天太热了。"
陆言接过杯子，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个人都像触电般缩了一下。他喝了一口，皱眉："太甜了。"
"啊，对不起，我糖放多了..."苏月慌忙道歉。
"但是，"陆言又喝了一大口，"我很喜欢。"
苏月看着他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红的脸，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太过美好，美好得像一场梦。
七月底的一个夜晚，雷声惊醒了熟睡中的苏月。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她从小就怕打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突然，窗户被轻轻敲响。苏月拉开窗帘，看到陆言站在雨中，浑身己经湿透。
"陆学长？你怎么——"
"苏月。"陆言打断她，声音在雨声中格外清晰，"我喜欢你。"
雷声轰隆，苏月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陆言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大了一些，"我喜欢你！从美术馆那天起，我的伞就只想为你一个人撑！"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少年坚定的脸庞。苏月呆住了，心跳快得几乎要盖过雷声。
"你...你等一下！"她慌忙打开窗户，"进来再说，你会感冒的！"
陆言摇摇头："不用。我只想告诉你我的心意。"他顿了顿，"你不用现在回答我。"
又是一阵雷声，苏月吓得一哆嗦。陆言立刻伸出手，穿过窗户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别怕，"他轻声说，"我在这里。"
雨声渐小，但两人的手依然紧握。苏月看着眼前这个为了表白而冒雨前来的少年，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心动不己。
"陆言。"她小声叫他的名字。
"嗯？"
"我也喜欢你。"苏月鼓起勇气说出口，"从你借我伞那天起。"
陆言的眼睛在雨夜中亮得惊人。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嘴角上扬："那明天，我能邀请我的女朋友一起去上学吗？"
苏月红着脸点头，感觉十六岁的夏天在这一刻达到了最完美的顶点。
窗外，那株茉莉花在雨中悄然绽放，香气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如同少年少女初萌的爱意，纯净而芬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