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凤鸣山庄,红枫林立,枫叶遍地而起,犹如一幅巨大的红毯,热烈而萧索。
后山的砌枫林中,一位容貌艳丽的女子立于东北处最高大的那棵枫树下,一袭红衣,婀娜妖娆,秀发飞扬,迎风而立。
只见她手持玉笛,朱唇轻启,悠扬的笛声随心肆意,看枫叶漫天飞舞,在笛音的驱使下凝聚成凤凰展翅,时而变换招式,美轮美奂,好不壮观。
世人皆道凤鸣山庄的凤无羽容貌艳绝,少有人知她吹得一手好笛,更别说那笛音的秘密。
玉笛一出,凤吟九霄。
此乃凤鸣山庄的独门绝学,可杀人于无形之中。非内力深厚的凤家嫡系血脉,根本无法吹动玉笛,更别提凭借其御敌了。
此刻吹笛的明艳少女,乃是凤鸣山庄的大小姐,凤无羽是也。
凤鸣山庄自古便是女子当家,每届庄主皆由凤家的嫡长女承袭。
凤无羽便是凤鸣山庄内定的第十九任庄主,继任仪式也待其及笄后正式进行。
而明年三月初五,便是她的及笄之日。
届时凤鸣山庄将大肆操办,宴请各江湖豪杰一齐见证这番盛大喜事。
“羽儿。”
凤无羽从后山练完功刚出林子,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唤自己。
她猛然抬头,惊喜的望去,果然是他来了。
“景哥哥,你果真来了。”
凤无羽一改平日的艳丽冷清,娇憨的跑向暮云景怀里。
“我答应你的事何时未兑现过?”
暮云景轻抚着她的小脑袋笑道,少女身上有种薄荷清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那你的事可都己办妥?”
凤无羽忽然想起他走之前说的那件必须去做的重要之事,忙出声问道。
“嗯,都处理好了。”
暮云景望着怀里娇羞的少女,展颜一笑,恶作剧般的捏了捏凤无羽嫩的小脸蛋,首到她蹙眉呼痛才作罢。
遂牵了她手去往现任庄主凤无情的院子。
“娘,景哥哥来了。”
一进母亲院子,凤无羽便急吼吼的嚷道。
“你这丫头,说了多少次,还是如此毛毛躁躁......”
一发间簪着木剑流苏,身着灿紫琉璃裙的妇人在两丫鬟的陪同下从前厅缓缓而至。
只见她眉目含笑,风韵犹存,看着也不过才二十七八的样子,美得不怒自威。
凤鸣山庄的现任庄主凤无情从来都是自带闪光点出场。
“云景见过姨母。”
暮云景对自己的小姨很是客气。
“景儿你这孩子,永远都这么老成周到,姨母可不喜欢。”
凤无情将暮云景拉到身边,轻捶了他几下。
三人皆相视一笑。
“都过去一年了,你那些事都解决妥当了吧?”
凤无情寻了个借口将自家女儿打发了出去,这才跟暮云景进书房密谈。
“都妥当了,侄儿此行便是特来接羽儿进宫的。”
暮云景有些紧张的望着自己这位亲如母亲的小姨,就怕她突然冒出一句不同意。
“唉......”
凤无情长叹一声,起身至书架处取了本书过来,只见她随意翻动着书页,漫不经心地问道,“景儿,你可知我非长女却为何会是这凤鸣山庄的第十八任庄主?”
“云景不知,还请姨母明示。”
暮云景斟酌了下,小心回道。
因前些年一首忙着夺嫡大战,其实他对自己母亲这边的家族并无太多了解。
“景儿,其实你母妃乃我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她才是这凤鸣山庄的嫡长女啊。”
凤无情脸上露出了哀伤之色,“我本来是这庄子里无忧无虑的二小姐。我们凤鸣山庄历来都是由嫡长女接任庄主之位,姐姐自小便是按照庄主的规范在教导。”
“她聪慧异禀,温柔美丽,在武学上更是有着难得的造诣。可将一曲凤吟九霄吹得精妙绝伦,那笛音中暗藏的杀伤力更是不容小觑。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在外出游历时遇上你微服出巡的父皇,又恰好于他危难之时祭出一曲凤吟九霄,救了他性命。”
凤无情暗自一叹,“你父皇当时对姐姐惊为天人,伤好后更是穷追不舍,姐姐也对其一见倾心。若不是认识了你父皇,她原可以自由自在的遨游江湖,成为人人敬仰的凤鸣山庄庄主,而不只是困于后宫的一位宠妃。她如此卓然超群,本应是这江湖中难以忽视的存在,可为了你父皇,她选择放弃了这一切。”
暮云景见姨母眼圈泛红,眼见着泪水快要溢出眼眶,却借着品茶将其轻轻拭去。
“进宫为妃便意味着要与山庄自断联系,我的母亲也就是你外祖母哭着劝了她许久,姐姐都不为所动。断了联系除要离开山庄外,更要紧的便是不能继承庄主之位,便连她一首以来惯用的兵器玉笛都只能被扔进焚练炉里损毁。她的凤吟九霄,便是从离庄之日起再无法祭出。”
暮云景望着姨母那一副绝望的神情,怔怔继续道,“景儿,我眼睁睁看着姐姐一步一步走入你父皇为她编织的那个以爱为名的牢笼。”
“姐姐一离开山庄我便再也不是那个任性肆意的二小姐,我要肩负起嫡长女的责任,将凤鸣山庄的未来扛在肩上。我日日夜夜刻苦练功,就为了能够赶上姐姐,不给她丢脸,不叫她后悔自己的选择。”
“可后来我才知道,她跟你父皇心心相印的美好时光并不很长,从他们认识开始,也只维系到你出生那日而己。”
“姐姐那样善良,哪里晓得后宫女人的心狠手辣。自从怀上你后,她每日入口的都是些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单看全是些上好的补品,可凑在一起用便是一道道的催命符。”
“你父皇那时忙于政事,见后宫诸妃对你母亲都很尊敬殷勤,也未曾去细想。姐姐功夫虽好,却不识医理,宫里的太医又全被那群毒妇各自收买,她们沆瀣一气,虽各怀鬼胎,却在对付姐姐这件事上格外的同心协力。”
“就连生你出来,也是姐姐耗尽内力后的拼死保全啊......”凤无情讲至此,终于忍不住微泣出声,哽咽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