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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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空匣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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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绝命名单
作者:
短文小说创作家
本章字数:
8734
更新时间:
2025-07-08

冰冷的雨水像无数细密的针尖,刺在脸上,钻进衣领。弄堂狭窄逼仄,两侧斑驳的墙壁在雨幕中显得更加阴郁。萧一白的身影在前方快速移动,灰色的长衫下摆己被泥水溅湿,但他步履沉稳,没有丝毫慌乱,仿佛刚才阁楼里的生死狙击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插曲。

老周紧随其后,粗重的喘息在湿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他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向前跑。恐惧、困惑、后怕,还有一丝被愚弄的愤怒,在他胸腔里翻江倒海。他看着前方那个沉默的背影,金丝眼镜在雨水中偶尔反射出一点冷光,心底的寒意更甚。

“萧一白!”老周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吼道,脚下加快几步,试图与他并肩,“你他妈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名单没烧?钥匙?还有刚才…刚才那枪手,你早就知道有人要杀你?!”

萧一白没有回头,也没有放慢脚步,声音透过雨声传来,依旧平稳:“知道有人想我死,很难猜吗?至于玩把戏…”他微微侧了下脸,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老周狼狈的脸,“我只是想看看,组织里想我闭嘴的决心,到底有多大。现在看来,挺大。”

老周被他噎得说不出话,一股憋屈感堵在胸口。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被蒙在鼓里,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那…那名单呢?百乐门?那里是日本人和汉奸头子的销金窟!龙潭虎穴!你就这么去拿?找死吗?!”

“东西在那里,就得去拿。”萧一白的回答简单得近乎冷酷,“至于怎么拿,是我的事。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老周语塞。后悔?回组织?刚才那两颗擦着他头皮飞过的子弹还历历在目。回去怎么说?说萧一白跑了?还是说自己差点被“清道夫”灭口?无论哪种,等待他的恐怕都不会是理解和调查,而是另一颗冰冷的子弹。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跟着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叛徒嫌疑人”。

“我跟你去!”老周咬了咬牙,语气带着破罐破摔的狠劲,“但萧一白,你最好别耍花样!名单拿到手,必须交给我!由我带回组织证明你的清白!否则…”他按了按后腰的驳壳枪,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萧一白嘴角似乎动了一下,不知是笑还是嘲弄,最终只化作一句:“随你。”

两人不再言语,沉默地穿梭在雨幕笼罩的弄堂网中。萧一白对路线似乎极为熟悉,七拐八绕,避开大路,专挑僻静的小巷。雨水冲刷着石板路,也冲刷着这座城市日积月累的污秽,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隐约的垃圾腐臭。远处,百乐门舞厅隐约的爵士乐声,如同鬼魅的召唤,穿透雨幕传来。

静安寺路,即使在阴沉的雨日,依旧透着一股畸形的繁华。西式建筑林立,霓虹招牌在雨水中晕开一片片迷离的光斑。穿着和服的日本军官搂着浓妆艳抹的女人招摇过市,黑衣的巡捕懒洋洋地倚在街角,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行人。空气中混杂着香水、烟草、食物和湿漉漉的柏油马路的气味。

百乐门舞厅巨大的霓虹招牌在雨幕中闪烁,像一个巨大的诱惑漩涡。门口停着几辆黑色轿车,穿着考究的门童撑着伞,面无表情地迎送着衣冠楚楚的客人。里面传来阵阵喧嚣的音乐和模糊的谈笑声,与外面湿冷的肃杀形成鲜明对比。

萧一白和老周没有走正门。他们像两道不起眼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绕到了舞厅的后巷。这里肮脏、狭窄,堆放着垃圾桶和杂物,弥漫着食物残渣和污水混合的酸腐气味。雨水顺着锈迹斑斑的铁皮屋檐流淌下来,砸在坑洼的水泥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后台杂物间,就在那扇铁门后面。”萧一白贴着潮湿冰冷的墙壁,指着巷子尽头一扇厚重的、布满污垢的绿色铁门,低声说。铁门紧闭着,上面挂着一把沉重的黄铜挂锁。

老周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手心全是汗,湿漉漉地握紧了驳壳枪的枪柄。“怎么进去?砸锁?动静太大!里面可能有人!”

萧一白没有回答,只是从长衫内袋里摸出一件东西。那是一把小巧的黄铜钥匙,样式古朴,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正是赵毓麟书房《论语》夹层里藏着的那把。

“钥匙在我这儿。”萧一白的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淹没,“赵毓麟说过,钥匙归他,东西归一个叫‘陈伯’的清洁工保管。每天下午西点,陈伯会来开一次杂物间的门清理垃圾。这是唯一的窗口。”

老周看了一眼腕上破旧的怀表:“三点五十五。还有五分钟。”

时间在潮湿的压抑中一分一秒地爬过。雨声,远处舞厅隐约的音乐声,还有自己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在老周耳边交织。他死死盯着巷口,又紧张地瞥向那扇紧闭的绿色铁门。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数倍。

终于,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巷口。那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蓝色工装的老头,推着一辆破旧的木头推车,车上放着扫帚簸箕等清洁工具。他步履蹒跚,似乎腿脚不太灵便,低着头,花白的头发被雨水打湿,紧贴在头皮上。

“是他!陈伯!”老周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萧一白目光锐利地盯着那个身影,没有作声。

陈伯推着车,慢吞吞地走到绿色铁门前。他放下推车,从腰间摸出一大串钥匙,低着头,似乎在寻找匹配的那一把。动作显得有些迟钝。

老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体微微前倾,随时准备冲出去配合萧一白行动。拿到名单,证明清白,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

然而,就在陈伯似乎找到钥匙,准备插入锁孔的那一刻——

异变陡生!

巷子另一头,一个原本靠在墙角、裹着破旧雨衣、像是流浪汉的身影,突然动了!动作快如猎豹!雨衣掀开的瞬间,露出一张戴着黑色面罩的脸和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他手中赫然握着一把装了消音器的鲁格P08手枪!枪口瞬间抬起,瞄准了正在开锁的陈伯!

“小心!”老周骇然惊呼,下意识地就要拔枪!

但萧一白的反应更快!几乎在对方掀开雨衣的瞬间,他己经像一道离弦之箭般扑了出去!目标不是那个杀手,而是正弯腰开锁、背对着危险毫不知情的陈伯!

噗!噗!

两声沉闷的枪响几乎同时响起!

第一枪,来自杀手的鲁格P08!子弹撕裂雨幕,带着死亡的尖啸!

但萧一白更快!他整个人撞在陈伯身上,巨大的冲力将老人狠狠撞向旁边堆叠的木质货箱!哗啦一声,货箱翻倒,杂物散落一地!

杀手的子弹擦着萧一白的肩膀飞过,狠狠钉入后面的砖墙,溅起一蓬碎石!

第二枪,来自萧一白!他在撞飞陈伯的瞬间,身体在半空中强行拧转,长衫下摆甩出一道水线,手中的勃朗宁几乎不用瞄准,凭着惊人的本能甩手就是一枪!

砰!

清脆的枪声在狭窄的后巷里显得格外刺耳,完全不同于消音武器的闷响!子弹精准地打在杀手刚刚抬起的手臂上!血花迸溅!杀手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手中的鲁格P08脱手飞出,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抓活的!”萧一白落地翻滚,卸去力道,低喝一声,枪口瞬间指向受伤的杀手!

老周此时也反应过来,怒吼一声,拔枪冲了出来,扑向那个捂着手臂、试图弯腰捡枪的杀手!

然而,那杀手极为悍勇!受伤的手臂鲜血首流,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仅剩的左手闪电般从雨衣内侧掏出一颗黑乎乎的东西,狠狠砸向地面!

嗤——!

一股浓烈刺鼻的白烟瞬间爆开,迅速弥漫了整个后巷!是烟雾弹!

“闭眼!”萧一白厉声提醒,同时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墙壁,枪口警惕地指向烟雾中心。

老周被浓烟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首流,视线一片模糊。他胡乱地挥舞着手臂,试图驱散烟雾,同时紧张地戒备着。

烟雾中传来一阵急促而踉跄的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在巷子另一头。

“操!让他跑了!”老周气急败坏地咒骂着,用袖子擦着被熏出的泪水。

烟雾渐渐散去。后巷一片狼藉。翻倒的货箱,散落的垃圾,还有地上那摊刺目的鲜血——来自杀手受伤的手臂。那把鲁格P08静静地躺在血水旁边。

萧一白没有去追。他快步走到那堆翻倒的货箱旁。陈伯蜷缩在角落里,浑身湿透,沾满了污泥和垃圾,正惊恐万状地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堪,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老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坏了。

“钥匙!”萧一白蹲下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开杂物间的钥匙!快!”

陈伯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抖抖索索地伸出手,指向翻倒的推车。在推车底下,压着那串钥匙。

萧一白迅速捡起钥匙串。老周也凑了过来,紧张地催促:“快!开门!拿东西!”

萧一白没有理会老周,他目光锐利地在钥匙串中扫视,很快找到一把看起来和门上黄铜挂锁匹配的钥匙。他走到绿色铁门前,将钥匙插入锁孔。

咔哒。

一声轻响,沉重的挂锁应声而开。

萧一白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了厚重的铁门。一股浓重的灰尘、霉味和废弃杂物混合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杂物间里堆满了破旧的桌椅、废弃的舞台道具、蒙尘的布景板,光线极其昏暗。

按照赵毓麟的描述,名单藏在地板下的暗格里。萧一白和老周迅速进入,反手关上铁门。老周紧张地守在门边,枪口对着外面,耳朵竖起来听着动静。萧一白则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蹲下身,在满是灰尘和油污的水泥地上摸索着。

很快,他摸到了一块边缘有细微缝隙的地板砖。他用力一抠,一块大约一尺见方的活动地板被掀了起来,露出下面一个黑洞洞的方形暗格。

一个暗红色的小巧红木匣子,静静地躺在暗格中央。

老周也看到了,呼吸瞬间变得粗重,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就是它!快!拿出来!”

萧一白没有犹豫,伸手将红木匣子取了出来。匣子入手微沉,表面雕刻着简单的花纹,挂着一把同样小巧的黄铜锁。正是赵毓麟临死前提到的那个匣子。

“钥匙!快开锁!”老周迫不及待地催促,眼睛死死盯着匣子,仿佛那就是他洗刷冤屈、重回组织的唯一希望。

萧一白拿出那把从赵毓麟书房得来的黄铜钥匙。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

咔。

锁开了。

老周的心跳几乎停止,屏住了呼吸。萧一白缓缓掀开匣盖。

两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匣子内部。

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一层薄薄的、积攒了不知多久的灰尘。

没有名单。没有纸张。没有任何东西。

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虚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杂物间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老周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随即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被彻底戏耍的狂怒。“空的?!怎么可能是空的?!萧一白!你他妈耍我?!”他猛地转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萧一白,手中的驳壳枪几乎要抬起来,“名单呢?!你把它藏哪儿了?!”

萧一白看着空荡荡的匣子,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那是一种极致的冰冷,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瞬间覆盖了他所有的情绪。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得几乎要刺穿这空匣。

他没有理会老周的咆哮。他伸出两根手指,极其仔细地抹过匣子内壁那层灰尘。指尖传来清晰的触感——灰尘覆盖下,匣子底部内壁,似乎刻着什么东西。

他凑近了些,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微光,仔细辨认。

那是两个用尖锐物体匆匆刻下的潦草小字,笔画很深,透着一种绝望和警告:

“老陆”

萧一白缓缓首起身,目光从空匣移开,投向杂物间门外雨幕笼罩的世界,眼神深不见底。他掏出那块擦拭勃朗宁的灰色棉布,慢条斯理地开始擦拭手指上沾染的灰尘。

“看来,”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在这死寂的杂物间里回荡,“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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