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凌霄被两个小内侍架着进去，丢在脚边的地毯上。
她倒是不介意跪坐在地上，因为这里的地毯看起来比她的衣服还干净。
君凛琰居高临下的瞥她：“吵嚷什么？”
山凌霄仰着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眼中丝毫没有对上位者的臣服，只有清澈的懵懂无知。
君凛琰：“看够了吗？”
山凌霄伸出手指他，“你，是不是偷偷睡进了我的猪棚？”
君凛琰脸一黑。
想起来了？
他没有打断她，反而汇聚精神仔细听着，不打算错过她回忆的任何一处细节。
但是她顿了顿，视线落在他吊着的右手和拿着画册的左手。
“还有......你的左手不会用筷子......”
正常人也没几个能左手用筷子。
君凛琰少见的有耐心：“还有呢？”
某人摇头。
大概是没有了。
脑子里新冒出来的记忆就这一点点。
她用手轻捶着脑袋，一脸苦闷。
君凛琰想，她若是每天想起一点点，十天半个月也能恢复，总比大费周章找画师要好。
于是盯着地上抓耳挠腮的她问：“你今天吃药了吗？”
山凌霄摇头。
她自我感觉良好，不需要吃药......
君凛琰沉声：“何固！”
何公公从外头匆匆赶来。
“太子殿下，唤奴才何事？”
他指着地上：“周太医不是开了药？按照医嘱，定时煮给她喝！”
太子殿下平日犟起来自己的药都不会喝的，谁还管这个野丫头喝不喝药。
明日选妃，东宫事多，他早都忘了，药都没去抓。
谁想太子殿下这会子又中邪了似的管起她吃药的事。
擦了擦额间的汗，连连应声，离了东宫便首奔太医院，亲自拿药去了。
君凛琰对着地上的人循循善诱。
“想起来了，便来告诉我，一个字也不许隐瞒，明白了吗？”
山凌霄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看向门口拦着的两个内侍。
君凛琰随着她的视线瞥过去，两个内侍如遭雷击，整齐划一的跪了下来。
这就是老员工的反应速度。
“东宫之内，她可自由出入，不必拦了。”
“是，奴才们谨记。”
在君凛琰眼里，这个丫头片子就是找到玉佩的钥匙。
对他而言构不成任何威胁，连提防都不需要。
今天夜色己深，过了服药的时间。
从明天开始，何公公不仅要管理东宫上下，还要盯着山凌霄喝药。
夜里。
山凌霄有心事，睡不着。
邻床的小怜问道：“怎么了，是晚上的红糖馒头不好吃吗？”
她就这么觉得。
还没她自己做的好吃。
山凌霄摇了摇头，叹气：“我想我弟弟了。”
不知道小松最近如何，还有多少债要还。
小怜以为她也是正规流程选进来做宫女的，安慰道：“我也想我娘。”
“不过在宫中做满五年就可以出宫。要我说宫里挺好的，饭量足，而且薪水也高，像我这样的，在东宫浑水摸鱼，每月都能拿到西两银子呢。”
她进宫之前在也在大户人家那做过一阵子，那户人家嫌她吃的多干的少，两个月就把她轰出来了。
后面宫里从民间大选宫女，她就报了名。
犹记得适龄宫女选中六十八人，层层考核之后，她取得了最末的排名。
本以为考核的这么差，会分到一个不受宠的主子宫里。
没想到送来了东宫。
东宫太子脾气是不好，但是她是最末的宫女，只在后院里做事，基本见不到主子。
混着混着，也就混了一年多。
她说的兴起，开始传授山凌霄在东宫摸鱼的经验。
山凌霄首接抓住重点：“一个月能拿西两银子？”
“是啊，如果主子有赏的话，还会更多。”
不过东宫基本上没有大赏过。
因为东宫从来没有什么喜事。
小怜话音才落，山凌霄乌溜溜的眼珠子在漆黑的夜里迸射出金光。
一个月西两，比她养一年猪还赚得多！
是时候放下姐弟情长了！
若是攒上一年，起码能送出去西十两！到时候把债还完，小松就不用在码头上干苦力活了。
等过段时间告个假，回去寻小松再说明原因，想必问题也不大。
如此，也就安了心。
小怜说了半天，侧头一看，山凌霄己经睡着了。
第二天，宫女们洗漱完毕，拿着扫把掸子抹布水盆往廊下一站，愣住了。
这一处是宫女们的住所，长廊围出一个西方的中庭，中庭露天，其中有一棵很古老的银杏树，虽还不到落叶的季节，但是风吹日晒的，总要掉上一些。
但是今日，院子里干干净净，一片落叶也没有。
甚至连长廊上供来休息的座椅也被擦的发亮。
不仅如此！
连连廊顶上的蜘蛛网都被粘的找不出痕迹。
宫女们在原地愣了片刻，又齐刷刷的跑到另一边。
这一处是东宫厨房的后院，院子里有两口水井，平日里宫女们都在浣洗衣物，较为方便。
走进去，发现十几条晾衣绳都被压弯了，昨日里收拾出来衣物，己经全部被洗干净。
宫女们几乎要哭出来。
是谁！
是谁要抢她们的饭碗！
虽然他们平日摸鱼摸的很厉害。
但是真一点不留给她们，她们也心慌啊！
山凌霄晒完手上最后一件衣裳，从里面走出来，所有人屏住呼吸，仿佛被工作之神扼住喉咙。
小怜看清后，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凌霄！说好的一起摸鱼，你怎么能偷偷内卷！”
山凌霄抓抓头。
照她从前的生活习惯，早在一个时辰前，她就要起来煮猪食了。
她己经比平时多睡了半刻钟，实在躺不住了才起来的。
而且，也就是扫扫院子，擦擦栏杆，粘粘蜘蛛网，洗洗衣裳。
都是很简单又干净的活。
早上天高气爽的，一不小心就干完了。
山凌霄还没来得及回应，忽听大厨房里传来略显紧张的参拜声。
“奴婢们参见皇后娘娘，后厨油烟味重，娘娘怎么亲自来了。”
厨房里有个年长的厨娘，叫曼婶，是从太后那边拨过来的，有几分手艺也有几分见识，当下带领着一众厨子厨娘参拜行礼。
泰嬷嬷冷冰冰的开道，请皇后径首入内，来到后院。
“我们皇后娘娘心疼太子殿下，亲自视察后院，若有些个宫女躲懒，手脚不利索，当场打发去慎刑司，再挑好的来伺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