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的晨鼓撞破了大乾的黎明。
林昭正用银匙舀起最后一勺糖蒸酥酪,青瓷碗底的甜香还未散尽,院外突然传来火雷粗重的马蹄声。
他放下碗时,林清昭正舔着沾了蜜渍的手指,发辫上的珍珠坠子随着蹦跳轻晃——那是他今早亲手替她系的。
"大帅!
宫门外敲起登闻鼓了!"火雷掀帘而入,甲胄上还沾着晨露,"六部尚书联名弹劾您,说什么擅杀朝臣、扰乱纲纪,要押去大理寺问罪!"
林昭的指节在案几上轻叩两下。
他记得昨夜在飞檐上望见的太傅府灯火,记得李元庆捏着密信残页时眼里的阴火。
原来这老匹夫等的不是逼宫,是借朝议做刀,先断他这把护国剑。
"昭昭,过来。"他张开手臂,小丫头立刻扑进他怀里,发顶的梧桐叶早被他昨夜悄悄拿掉了。
林清昭捧着他的脸,奶糖味的呼吸喷在他鼻尖:"爹爹不去好不好?
昭昭不吃酥酪了,昭昭只要爹爹。"
林昭喉结动了动。
前世他战死时,连女儿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今生他抱着软乎乎的小身子,听她带着哭腔的央求,心口像被浸了温水的刀割着。
但他还是替她擦掉眼角的泪,声音放得极软:"爹爹去去就回,你在宫里等我,让母后端糖蒸酥酪给你吃,好不好?"
"不好!"林清昭攥住他的袖口,珍珠坠子在两人之间晃成一团模糊的白,"他们会打爹爹的!
昭昭看见张公公被杖责时......"
"昭昭。"林昭轻轻捏住她的手腕,拇指抚过她腕间新系的平安绳——是赵清浅亲手编的,"你信不信爹爹的刀?"
小丫头抽抽搭搭地点头。
他替她理了理被揉乱的发,抬头对火雷道:"备马。"
火雷的拳头捏得骨节发白:"大帅,这明显是陷阱!
末将带三百铁卫守在大理寺外,谁敢动您......"
"若连大理寺的门槛都不敢跨,如何撼动这江山?"林昭将玄色大氅甩上肩头,饮血刀的刀鞘擦过青石地面,发出冷冽的轻响,"你且看着,他们要的从来不是我的命,是我身后三十万铁血军的胆。"
宫门外的青石板被晨露打湿,林昭下马时,登闻鼓的余音还在宫墙间震荡。
他抬眼望那朱红宫门,看见赵清浅的鸾驾正从御道驶来,凤冠上的东珠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朝议比他想得更快。
大理寺正堂的朱漆柱子上还沾着隔夜的烛油,李元庆端坐在首座,蟒纹官服的金线在案头烛火下泛着妖异的光。
他面前摊着一叠奏疏,最上面那张的墨迹还未干透,林昭扫了眼,看见"私通北狄""谋逆"几个字,嘴角扯出冷笑。
"林将军可知罪?"李元庆抚着长须,声音里浸着蜜,"六部同僚皆言你在北疆杀降二十三人,更有密报说你与北狄左贤王有书信往来......"
"太傅大人的证据,可是从狗肚子里掏出来的?"林昭往堂下一站,先天罡气顺着经脉游走,脚下的青砖竟被震得簌簌落灰,"北疆杀的是屠城的狄人,书信?
你且拿出来,我倒要看看左贤王的狼毫,写不写得成大乾的正楷。"
李元庆的指尖在案几上顿住。
他原以为林昭会慌乱辩解,却见这人眼里燃着淬了毒的火,倒像把刀反架在他脖子上。
正欲再言,堂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火雷撞开偏门,甲叶相撞的脆响惊得烛火乱颤。
"大帅!"火雷单膝跪地,怀里的羊皮卷还带着马背上的风,"北狄十万骑兵己过雁门关!
斥候来报,他们的先锋营举的是'替林昭讨公道'的旗子!"
满堂官员霎时变了脸色。
林昭一步跨上堂前台阶,先天罡气如怒龙般破体而出,将案头的奏疏掀得漫天飞舞。
他望着李元庆煞白的脸,声音里裹着冰碴:"今日若囚我一人,明日狄人的马蹄就踏过黄河!
诸位大人是要这大理寺的枷锁,还是要大乾的江山?"
殿内落针可闻。
赵清浅的凤驾不知何时停在了堂外,她掀帘而入时,珠钗相撞的轻响像根细针,刺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林昭看见她指尖掐进掌心,却仍端着女帝的威仪,声音冷得像腊月的雪:"林昭暂归军营整军,此案待北疆事了再议。"
李元庆的茶盏"当啷"坠地。
他望着林昭拂袖而去的背影,喉间涌起腥甜——原以为借朝议削其兵权,却不想北狄这把刀反被林昭拿住,捅回了他心口。
待堂中官员散尽,他弯腰捡起茶盏碎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林昭,你以为破了这局?"他望着窗外渐起的阴云,低笑一声,"等北疆的雪落进帝都,才是真正的......"
"爹爹!"
林昭刚出大理寺,就被扑进怀里的小丫头撞得踉跄。
林清昭脸上还挂着泪,手里攥着半块化了的奶糖:"母后端了酥酪在偏殿等你,昭昭把最大的蜜枣都留给爹爹了!"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
风卷着几片梧桐叶掠过宫墙,远处传来铁血军整军的号角声。
林昭摸了摸腰间的饮血刀,刀身微微发烫——那是对血的渴望。
"昭昭,"他低头吻了吻女儿的额头,"等爹爹打完北疆的雪仗,带你去看最亮的烟花。"
小丫头破涕为笑,攥着他的手往偏殿走。
林昭却在转过影壁时顿住脚步,望着墙角那株老槐树上新系的红绸——是赵清浅的手艺。
他摸出怀里的密信拓本,指腹擦过上面李元庆的私印,嘴角勾起抹冷冽的弧度。
"太傅大人,"他对着风轻声道,"你要的戏,我陪你唱。
但这戏台子......"他抬头望向紫禁城的金瓦,眼里的光比刀还利,"得由我来拆。"
此时的太傅府后园,一口蒙着红布的箱子正被抬进密室。
李元庆掀开红布,露出里面寒光闪闪的玄铁甲——那是北狄左贤王送来的"投名状"。
他抚过甲叶上的狼头纹,耳边回响起昨夜密使的话:"林昭若死,大乾北疆,就是左贤王的牧场。"
"林昭啊林昭,"李元庆对着甲胄中的倒影笑出声,"你以为你是军神?
在这大乾的棋盘上......"他的指节重重叩在案上,"你不过是枚棋子。"
而此刻的林昭,正跟着林清昭往偏殿走。
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说着酥酪里的蜜枣,他却望着宫墙上的落日,在心里将北疆的防线、铁血军的布防、李元庆的暗桩一一过了遍。
当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落在饮血刀上时,他听见系统在识海低语:"新的气运任务触发:北疆退敌,揭露太傅通敌。"
林昭握紧女儿的手。
他知道,等这夜过去,帝都的风会变。
但他更清楚——
有些刀,该出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