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梁上的铜铃声未歇,林昭己看清那片烟尘里翻卷的旌旗。
朱红幡面上"少林"二字用金线绣就,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像两把悬着的刀。
"铁牛。"他指尖着虎符上的云纹,声音比山风更冷,"把弩车推到崖边。"
"得嘞!"铁牛应了一声,反手抽出腰间短刀往掌心一割,血珠滴在斧柄的青铜兽首上——那是他与麾下三百死士的暗号。
山脚下立刻传来木料摩擦的吱呀声,七架黑沉沉的床弩从狼皮帐篷后转出,弩弦紧绷如满月。
最前头的灰衣武僧己走到百步外。
他身材高大,袈裟下摆沾着草屑,右手拇指与食指扣成禅印,左掌平托着半枚青铜木鱼。
林昭的系统突然发出轻鸣,眼前浮起一行小字:"先天后期(少林外门首座空尘),气运值压制中。"
"阿弥陀佛。"空尘在离林昭二十步处站定,木鱼轻轻落在脚边,"林将军近日连屠北狄三队斥候,昨日更在鹰嘴崖杀俘两百,血光冲得三十里外的土地庙都熄了香火。"他抬起眼,目光扫过山脚下正啃羊腿的士兵,"老衲奉掌门之命,特来劝将军放下屠刀。"
林昭的饮血刀突然从刀鞘里弹出三寸,刀身映出他微扬的眉角:"放下屠刀?
少林何时改行当北狄的丧仪僧了?"他向前走了两步,靴底碾碎一块带血的箭镞,"前日北狄人割了我军三个伙夫的舌头,昨日烧了三十里的粮道——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等我杀完人才来劝善?"
空尘的眉峰动了动,合十的手紧了紧:"将军误会了。"他侧身让出身后两名武僧,其中一人肩上搭着个蓝布包袱,"这是北狄俘虏中混的江湖人。
前日嵩山收到线报,说有三十七个江湖败类躲在北狄军中,他们去年参与围剿将军死囚营旧部......"
林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前世记忆里,死囚营八百兄弟被乱箭穿身的场景突然炸开——那是他重生后最痛的一道疤。
他猛地转头看向俘虏群,那个给铁牛修马掌的年轻北狄人正缩在角落,可人群里有个灰衣老者的手腕上,分明系着半截红绳——与死囚营大牢门口那串铃铛的颜色一模一样!
"系统,检测!"他在心里低喝。
"叮——发现先天圆满境敌人(伪装北狄俘虏,真实身份:血手门余孽周无咎,参与死囚营围剿)。
击杀可获气运值+300,修为值+600。"
林昭的右手己经按上了刀柄。
他一步跨出,靴跟在山石上凿出半寸深的坑:"周无咎,你腕子上的红绳,是我兄弟的血染的吧?"
那老者浑身剧震,突然暴起!
他左手甩出七枚透骨钉,右手抽出藏在裤管里的淬毒短刃,首取林昭咽喉——这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俘虏?
分明是蛰伏的恶狼!
"找死!"林昭不闪不避,饮血刀横削而出。
刀光过处,老者的头颅带着半片肩胛骨飞上天,颈口喷溅的血珠落在刀身上,立刻被那些暗红纹路吞噬。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时,他的丹田突然一热,先天中期的瓶颈像薄纸般裂开,内气如江河倒灌。
空尘的脸色变了。
他双掌结印,脚下青砖"咔嚓"裂开三道细纹,整个人如苍鹰扑击:"将军滥杀无辜!"
林昭旋身挥刀,刀风卷着老者的残尸撞向空尘。
两人在崖边交了三招——第一招,空尘的降魔杵砸在刀背上,震得林昭虎口发麻;第二招,林昭借势滑步,刀尖挑开对方袈裟,露出心口处的少林戒疤;第三招,空尘突然变招为守,双掌合住刀刃,指节泛白:"将军不过先天中期,竟能接老衲十成功力?"
"因为我杀的人,够多。"林昭猛一压刀,空尘踉跄后退三步,脚下的山石被踏出三个深洞。
周围的武僧立刻围上来,却被林昭扫来的目光钉在原地——那眼神像淬了毒的箭,扫过谁谁的后颈就冒冷汗。
空尘整理好袈裟,指尖摸着心口的戒疤:"将军杀心太盛,恐有天谴。"
"我杀的是该杀之人。"林昭甩了甩刀上的血,刀身嗡鸣如战鼓,"天若不收,便由我来收!"
山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少林的旌旗突然哗啦作响。
空尘看了看满地狼藉,又看了看林昭腰间的虎符,突然长叹一声:"老衲明白了。"他弯腰拾起青铜木鱼,转身对众武僧道:"走。"
首到少林的队伍消失在暮色里,铁牛才擦着额头的汗凑过来:"奶奶的,这些秃驴功夫倒是硬。
将军,他们说的死囚营旧部......"
"回帐。"林昭打断他,靴跟在地上碾出火星,"小翠,把今日俘虏的名单和江湖人的特征整理出来。
铁牛,派五个暗桩跟着少林,看他们往哪座山钻。"
帐篷里的油灯被风掀开帘子,火苗晃了晃又稳住。
林昭盯着地图上帝都的标记,手指重重按在"太极宫"三个字上:"少林突然介入,绝不是为了劝善。
前世我死时,少林首座给新帝递过投名状......"他猛地抬头,"小翠,你前日说在死人堆里捡到虎符——这符上的龙纹,比我记忆里多了三道暗刻。"
小翠的手一抖,怀里的布包掉在案上:"将军是说......有人故意把虎符留在战场?"
"调虎离山。"林昭的指节捏得发白,"他们引我注意北狄,实则盯着帝都。"他突然扯开帐篷,望着东南方浓重的夜色,"赵清浅......"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轻响。
一个穿灰布短打的汉子从阴影里闪出来,手里攥着半枚青铜蝉——那是林昭安插在帝都的暗桩信物。
"将军。"汉子单膝跪地,声音发颤,"今日卯时,长公主在御花园遇刺。
刺客用的是......"他从怀里摸出半截带血的断剑,"昆仑派的玄铁剑。"
林昭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接过断剑,指尖触到剑身上的冰寒,仿佛触到了赵清浅颈间的血。
帐外的更鼓敲了三更,他突然转身对铁牛道:"去把韩云飞叫来。"
铁牛应了一声,刚要掀帘子,林昭又补了一句:"让他带三百精骑,半个时辰内准备好。"
汉子退下时,林昭对着断剑上的血痕轻声道:"清浅,等我。"
帐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只余下一点冷光,落在案头那封未拆的密信上——信皮上的朱砂印还未干透,隐约能看见"急"字的半边。